天魂往墻角走去,約莫是擔心那一掌不夠用來了結性命,還想再補一刀。
霎時,長陵身形如電,橫刀攔在跟前,天魂神色一凜,一招“移形換位”能到這個地步,可謂是深藏不露了,天魂不敢大意,方才這個女子出刀之神速不亞于自己,她既然敢與自己直面相對,自有全身而退的本事。
天魂:“勾魄刀怎么會在你的手中?”
長陵背手持刀,擋住了微微發顫的右手,步入囚室的這一晃令她氣血倒流,她不動聲色的調勻呼吸:“我從天魄手中拿來的。”
真人不說假話。長陵這句話是句不折不扣的大假話,天魂道:“不可能。”
他說不可能,卻顯然信了三分,長陵暗中留心他的神情,擺出一副前來作客的姿態:“你把面具揭下吧,我很好奇天魄的哥哥生的是什么模樣。”
長陵沒有刻意挑釁,像天魂天魄這樣的高手中的高手,是不會畏懼強敵的,何況他眼前這所謂的“強敵”只是一張紙老虎,她很清楚,當下這一刻若真動起手來,自己恐怕連十招都走不過,她還需要一點時間積蓄內力,至少一炷香之內不能夠再動武。
可是她如何拖延的了一炷香呢?
長陵用余光瞥了身后的葉麒一眼,他人還躺在地上,已經聽不到呼吸聲了,十之八九已經斷氣了。
她頓時有些后悔,早知就該當機立斷的撤離,但前一刻葉麒畢竟還沒斷氣,臨陣脫逃的事她又做不出來,這下好了,人直接死了,倒把自己也給搭了進去。
天魂饒有興味的看了她一眼,反手揭開□□,露出一張與天魄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容,長陵心下一詫,嘴角卻故作淡然的勾了一下:“果然是孿生兄弟啊。”
葉麒這廝怎么從來沒說過這兩個是孿生兄弟?
“你是怎么識破我并非付流景的?”天魂盯著她蒙在臉上的面紗,“我以為我扮的沒有破綻。”
“只要是扮的,就會有破綻。”
“什么破綻?”
“我見過付流景,他長得和你扮的不一樣。”
長陵只說了半句真話,天魂喬裝出來的付流景到了神似的地步,是以在看到他時她并沒有懷疑,直到出手前一刻,她才憶起一件事。
付流景是易容的,她從來沒有見過他的真容。
真正的付流景要是被關押在此數月,絡腮胡子絕不會透過□□長出來的。
天魂沒料到她會給出這種答案,皺了皺眉頭,似乎在品這話的真假,突然間,彎刀錚的一聲指向長陵的胸口,天魂的眼帶識穿之味:“你若見過付流景,一開始就該出提醒,否則這位賀公子豈會被我一掌擊斃呢?”
“……”剛嘲笑完對方的破綻,自己也露出馬腳了。
長陵下意識握緊勾魄刀,腦海里至少已過了十種招式,試想著有沒有可能在不動用內力的前提下把天魂給宰了,但她從未見過天魂天魄的刀法,怕是連唬人的架勢都演不出來,別無他法了,長陵低下頭,露出了一個短促的笑意。
天魂遲疑了一下:“你笑什么!”
“你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漏洞百出么?我若沒有識破你,此刻已成了你的刀下亡魂了,但我若早就識穿,為什么不提醒這位……”
賀公子?
等等,天魂剛剛說他姓賀?!
不等長陵反應過來,忽聽有人爽聲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明月舟身側第一刀客,連這一點旁枝末節都能被你察覺,在下佩服,佩服!”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葉麒。
在天魂的瞠目結舌下,葉麒站起身來,姿態之輕松渾然不像是中過掌的,天魂悚然道:“你還活著?!”
長陵也呆住了——正中心脈都死不了?天魂那一掌是瞎打著玩么?!
天魂果然被傷到自尊心了,“你中了我的摧心掌,怎么會……”
葉麒跟沒事人似的抖了抖衣袍,衣襟出露出一小截內衫——竟是一襲青銅色的薄甲。
長陵了然,天魂卻沒認出:“這是?”
“沒見識。”葉麒往前走了一步,與長陵并肩而立,“此乃青銅甲,莫要說你那區區一掌,就是勾魂刀也不能損其分毫,相反……”他故意頓了一下,“你沒發現自己已遭了反噬?”
天魂臉色突變,當即凝神運氣,方才不說他還沒留神,這會兒只覺得周身百骸的勁力疏散,越想使勁越使不上勁來,葉麒一笑:“不必費勁了,受了青銅甲的反噬,輕則元氣大挫,重則內力全失,我要是你啊,就該就地療傷,總比從此成個廢人要強。”
天魂一聽,手腳當即冰涼一片,也不知是真的還是被嚇的,但他畢竟身為大雁第一刺客,還不至于別人說什么就信什么,他看著葉麒被血浸透的衣襟,“少在這兒危聳聽了,你們根本是發現自己中了圈套這才故布疑陣!賀公子,這一身的血可都出賣你了!”
葉麒從袖兜里掏出一塊布帕,像擦飯后嘴一般拭去血漬,“第一,我這個人偶爾緊張會吐點血,這種細節天魂兄不必在意……”
長陵:“……”
“至于第二嘛……”
天魂哪有那么多耐心聽他說“一二三四”,一環刀風斜劈向葉麒肩頸,只聽刀風帶起一陣呼嘯灌耳而入,葉麒微微側頭讓開,五指一張一轉之間將刀柄一把握住,另一只手在刀面上伸指一彈,“嗡”的一聲微響,勾魂刀劇烈震了一下,一股無形的威力仿佛透過刀柄蔓了過去,天魂只覺心如鼓擂,手中刀竟如千鈞之重,幾乎快要持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