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挑戰(zhàn)自己的自制力,章時年從柜子里抱了另一床備用被子出來,保險起見,兩人中間還放了一個長抱枕,就這樣睡到半夜,小家伙還是不知道怎么七拱八拱拱到他被窩里來了。章時年在被子下面踢了踢人,換來的是手腳死死纏上來,差點勒地他喘不過氣來。費了半天功夫?qū)⑦@只不老實的八爪魚扒下來,抬手壓手,抬腳壓腳,將人牢牢扣在自己懷里,后半夜只能這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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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油碼頭的事情進展很順利,這一天紀明承在海青路上的鴻賓樓設宴,宴請相關部門的領導和此次有合作關系的公司,陳安修陪著章時年也出席了,有專門的引領候著,章時年一進門,就有一群人迎上來熱情握手。
相比來說,陳安修就沒這么好的待遇了,他和其他的司機被安排在另外一個包間,鴻賓樓是家百年老館子了,海鮮是綠島市最出名的,光每天排號預約的都爆滿,陳安修從外面經(jīng)過了無數(shù)次,還沒進來吃過。如今一看這菜色果然對得起他的名聲。鮑參翅肚樣樣不缺。
這個包間比較大,里面擺了兩張大圓桌,陳安修大體掃了一眼,沒看到認識的人,隨便撿了空位置,和左右兩邊打聲招呼就準備動動筷子,在他面前的是一盤蔥燒海參,他夾了一筷子剛要送到嘴里,警覺后面有人接近,他不動聲色地閃了一下,來人拍下去的手冷不防落空,一時沒反應過來。
“程哥?”陳安修回頭,后面站著的男人中等個頭,國字臉,眼睛略小。
“果然是你啊,陳安修。”
“是啊,程哥,真巧,你怎么也在這里啊?”
“跟著我家老板過來的,從剛才在門口,我就覺得是你。可沒想到你現(xiàn)在也給領導開車了。來來,那邊桌上坐,咱們兄弟好好嘮嘮。”
在老家工作就容易遇到這種情況,到哪里都能遇上個七拐八拐的親戚,現(xiàn)在和陳安修說話的這人,拐拐彎彎的也算是個親戚,這人叫程林輝,是陳天齊二姨家的表弟,比陳安修大兩歲,現(xiàn)在是市政府給領導開車,至于他的老板具體是哪一位,陳安修還真是不清楚,他和陳安修是同年去當兵的,不過他去的是甘肅,兩年就回來了,在部隊里學的開車,回來后這工作據(jù)說還是大堂姐陳天麗給安排的。
兩人在另一章桌子上落座,程林輝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煙,遞給陳安修一支。
陳安修夾住彈了彈,拿出打火機幫程林輝一上,“程哥,混的不錯啊,這黃鶴樓都抽上了?現(xiàn)在跟著哪位老板呢?”
“現(xiàn)在跟著的是黃副市長,你呢,市委和市政府兩套班子的司機我都熟悉,怎么沒見過你呢?我看你那老板大有來頭啊,做什么的?”剛才陳安修和那人進來的時候,他可全都看見了,鄭市長帶著一幫領導都去門口迎著了,這待遇可不低,最少也是個省里的實權(quán)人物。
程林輝這么一開口,屋里的其他人也都張開耳朵了,估計都想打聽點小道消息回去和自家老板匯報呢。
可別說陳安修不清楚,就是清楚,他也不能隨意把章時年的事情往外倒,他攬著程林輝的脖子壓低,竊竊私語道,“程哥,這個我也不瞞你說的啊,至于多高呢,我具體也不清楚。”他向上指了指,“上面來的,據(jù)說背景挺深的,你也知道了,我其實是在酒店工作的,我現(xiàn)在就是個臨時司機,人家的身份也不能和我這種小人物交待是不?”
程林輝是知道他的工作的,所以在這里見到他才奇怪,如今聽他這八分真兩分含糊的一解釋,馬上就信了大半,大手拍拍他的肩膀說,“你說的是正理,不過看那人是個大人物,要是有機會,你請人家?guī)蛶兔Γo你介紹個工作,好不容易逮住這機會,別浪費了。人家一個招呼,頂咱們這種小老百姓一萬句。”
“程哥,你現(xiàn)在可不是小老百姓了,人家不是都說了,領導的司機都是司級干部,到哪里誰不得敬二分啊。還有句順口溜怎么說的?你們這些司級領導是,工資基本不動,煙酒基本靠送,老婆……基本不用……”陳安修朝他擠擠眼睛。
程林輝大笑,“嘿,這倒也是實情,按照以往的慣例,紀少請客,這飯后都得續(xù)場子,到了地方,你跟著哥,哥給你介紹個漂亮的,保管你滿意。”
這屋里桌上都沒準備酒水,陳安修喝了口茶,聽他這話差點噴出來,“這個……不太好吧?”這種事情都可以放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了嗎?
“有什么好不好的?你又沒娶媳婦,家里也沒管你的,男人出來玩玩嘛,誰還當真啊,再說這是人家買單,又不用你付錢。不去白不去。”
這理論聽著挺像那么一回事,但這種事情……陳安修作為二十一世紀的大好青年一個,自認為思想不算保守的,就是以前天雨弄個一夜情什么的,他覺得只要兩個人你情我愿就好,也沒什么大不了,但是嫖什么的,這個還是要謹慎點……吧?
程林輝見他一臉別扭的表情,吐個煙圈兒笑道,“到底是個沒結(jié)過婚的,面子就是薄,你趕緊吃飯,到時候盡管跟著哥哥就成,保準給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飯菜吃到最后,有服務員進來給每個司機發(fā)了個小禮品袋,陳安修見其他人都收地理所應當,他也就跟著收下了,到手后打開一看,是一整條沒開封的蘇煙,紀明承真大方。這里十幾號人呢。
“請問哪一位是陳安修師傅?”程林輝正在和陳安修傳授哪里的小姐盤兒正,哪里的技術(shù)好,又有個服務員進門,很客氣的問了一句。
“是我,什么事?”陳安修如遇大赦,趕緊起身。
給領導做司機的,大部分都是一張大眾臉,放在人群里就看不出來的那種,用著放心,服務員可能沒見過陳安修這樣的,臉色稍稍紅了一下,說,“章先生有事,請你過去一趟。”
“程哥,幫我拿一下東西。”陳安修把禮品袋子交給程林輝幫他拿著。
“好,你快去吧。”
服務員在前面領路,陳安修見她年紀不大,十八|九歲的樣子,問她:“小姑娘,章先生有沒有說找我什么事?”
服務員對他的印象顯然還不錯,也愿意回答他,“章先生沒說,不過看他好像有點不舒服的樣子。”章先生在那群人里面挺打眼的,她還是挺留意的。
服務員當前敲門進去,陳安修隨后。
“安修,過來。”
章時年坐在上位,陳安修只認識陪坐右手位的紀明承,他這一出聲,桌上的人都看了過來。
往日都小陳,小陳的,怎么今天突然就變成安修了,除了莫名其妙同床睡過一覺,他們有那么熟悉嗎?但他還是快步走過去,站在章時年身后問,恭恭敬敬的問道:“章先生,您找我?”標準的下屬姿態(tài)。
“酒喝多了,有點頭暈。”章時年起身,陳安修見他過果真有些醉意就伸手去扶他,這時桌上的其他人也都跟著站了起來。
章時年和左邊的人握手,“鄭市長,我不勝酒力,先行一步。”
“章先生真是太客氣了,今天很高興能和您共進晚餐,希望您在綠島這段時間住的愉快。”
章時年點頭,又對紀明承說,“明承代我照顧好客人。”
章時年的手親密地搭在陳安修腰上,當事人渾然不覺,其他人見此,眼中都有些了然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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