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時年這天下午在老爺子那里待的時間有點長,快到晚飯時間了才回來,因為噸噸剛來,這天晚上是全家團聚的第一頓飯,陳安修也不想去飯廳里和其他人摻和,就直接叫的外賣,怕章時年在那邊被拖住,又說好六點之后送過來。冒冒下午吃飯晚,噸噸醒來后又吃了不少零食,所以到飯點的時候就陳安修一個人肚子在咕咕叫,他撿了兒子們吃剩下的半包豆干,又給自己倒了一大杯白開水,在客廳里邊吃邊等人。
“餓了?怎么不先吃?”
“還行,兩個小的一下午沒住嘴,這會都沒胃口,老爺子和你說什么了,怎么說到這么晚?”陳安修拍拍手,將還沒吃完的豆干放到一邊,起身給章時年倒了杯熱水。
章時年解開扣子,將外套掛在衣架上,到臥室門口看了看在床上抱成團的兩個孩子,接著回來陪陳安修坐,“就是些祭祖的事情,還有噸噸冒冒上族譜的事情。”
“恩?章家的人這么快答應(yīng)了?你不是說章家的老古董們都很難搞的嗎?”章時年以前和他提過這件事,說是老爺子想讓兩個孩子都上章家的族譜,就他自己來說,他其實覺得無所謂,可能他沒那種觀念,陳家村也有族譜,上面有他,他也見過不少次,但說實在的,真沒太大的感覺,族譜又不是戶口,一個人沒有戶口沒有身份在現(xiàn)代這個社會舉步難行,可是不入族譜的話,好像也沒什么太大的問題,不過在家里,長輩們還是很重視族譜這事的,可能就是一種傳承和歸屬感吧,所以他也能理解老爺子。而且又不是入個族譜,噸噸冒冒就不是他的兒子了。
“是不太容易,昨天舅舅提了,他們還沒給回復(fù),但應(yīng)該問題不大。”
陳安修是知道章時年說話留三分的個性的,他既然說問題不大,應(yīng)該就是基本解決了,“老爺子給的什么條件?”這件事太容易聯(lián)想了,原本僵持不前的一件事,一夕之間就得以解決,不是對方主動退卻,就是這邊加大了籌碼,顯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點。
章時年端起水杯喝一口說,“老爺子準(zhǔn)備把這園子還給族里。”
“這么大手筆?值得嗎?”不是他要心疼,實在是這么大一個園子,光這塊地皮就值得不少錢吧?而且這園子值錢的地方也不僅僅是這地皮。他是不能理解有錢人這世界,這么大個園子說送就送了?
“你也知道這園子在章家人手中傳了快四百年了,很早以前就是公產(chǎn),舅舅之前就想過還給族里,只是一直沒找到個合適的機會。”主要也是當(dāng)時有些人伸手太長,惹了舅舅不喜。舅舅的想法是他愿意還的時候自然會還,當(dāng)他還沒做決定的時候就不允許任何人沾一根手指。
“你們想好了就行。”怎么說這也不是他口袋里的錢,他只能可惜,也不能急火火地站出去代人做決定。
“這算是舅舅對兩個孩子的一份心意,給他們一個名正順的出身。以后噸噸冒冒長大了出去走動也方便一些。”
陳安修明白他的意思,他和章時年是結(jié)婚了,但關(guān)于噸噸冒冒的來歷是不大好解釋,在秋里鎮(zhèn)還好,多年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顧忌著彼此的面子,很少有人會當(dāng)面說孩子什么,但背地里的議論和猜測從來也沒少過,私生子啊,找人代孕啊,聽上去都不算很正經(jīng)的出身。就是去季家那邊,也未嘗沒有如此的猜測,季家老爺子即便疼兩個孫子,但礙于很多事情,也不好大張旗鼓地聲明什么,現(xiàn)在章家認了孩子,上了族譜,多少可以堵住一些人的嘴巴。章家人同意噸噸冒冒上族譜就等于承認這是章家的子孫,以章家如今的名望,大概也很少有人站出來公開反駁說,那兩個就是身份不明的私生子。這就是公開打章家人的臉了。至于私底下有沒有人會議論?也不能堵住全世界人的嘴巴。
雖然已經(jīng)有了章時年,但如果上族譜能給兩個孩子多點庇護,他一點都不反對,噸噸和冒冒將來的路還有很長,會接觸到什么樣的人,會出入什么層次的社交場合,不是現(xiàn)在的他可以想象和斷定的,他只希望兩個孩子在向前走的路上,不必要的障礙能少一點更少一點。
章時年拍拍他的臉,“怎么了?臉色怎么突然變地這么難看?”
陳安修順勢靠人家身上,咬章時年肩膀說,“肚子餓了,從你身上割點肉給我吃。”
章時年捏他的臉,“肉暫時割不下來,有塊糖你要不要墊墊?”
陳安修拿眼睛瞄了瞄,還真的有糖,“你什么時候有在口袋里裝糖的習(xí)慣了?而且怎么就一塊?”
“剛剛二哥帶著鴻漸在舅舅那邊玩,這糖是鴻漸給的,我順手裝口袋里了,你吃不吃?不吃我就給冒冒了。”
陳安修看不慣他搖著像是逗小狗的手勢,很有骨氣地說,“你剝開我就吃,不剝堅決不吃,啊……”
對上這個三十一歲還毫無自覺性的人,章時年認命地剝開糖紙,不過將糖遞過去的同時,也捏著他的下巴將自己的嘴堵了上去。兩個人正在這邊難分難舍,噸噸突然在臥室里喊了聲爸爸,陳安修終于想起兩個孩子就在隔壁,驚急之下,咕咚一聲,那塊糖還沒品出滋味,就被他整個吞下去了。
所以當(dāng)噸噸趿拉著鞋子抱著冒冒跑出來的時候,就見爸爸趴在沙發(fā)那里咳地要死要活,大爸爸半抱著人在幫著拍背。
“爸爸這是怎么了?”噸噸問。
章時年忍笑說,“不小心吃東西嗆到了。”
“爸爸怎么和冒冒一樣,吃個東西還能自己嗆到?”
陳安修很想反駁說,還不是被你們父子倆害的,可他這會嘴巴哪里還有空?
章時年感受到他的掙扎,順順?biāo)谋常謫枃崌崳懊懊斑@是怎么了?你要抱著他去哪里?”
“他要撒尿,剛才自己脫褲子差點就在屋里尿了,我先帶他去廁所,過會再說。”噸噸急匆匆地抱著冒冒跑了,冒冒現(xiàn)在兩歲多點,會知道上廁所,會自己脫褲子,可一旦很著急了,就什么都顧不上了。這次噸噸跑得快,但冒冒憋急了,還是尿在褲子上一點。
陳安修于是又找出干凈衣服幫他換。冒冒現(xiàn)在多少也知道點事了,知道自己尿褲子不是好事,爸爸給他換的時候,他光著腿腆著胖肚子躺在那里還挺乖,爸爸給他套進兩條腿后,自己就伸著爪爪向上拉了拉。陳安修見他自己明白,也就沒說他。
經(jīng)過這一鬧,晚飯也送過來了。飯后阿joe過來了,和章時年談一些工作的事情,陳安修和溫凱約好了網(wǎng)上見,討論今年增加禮盒包裝品種的事情。兩個爸爸都在忙,噸噸就帶著先帶著冒冒洗洗澡上床了,下午剛見面都很高興,噸噸也沒問冒冒挨打的事情,現(xiàn)在再不問,待會就要睡覺了,所以噸噸準(zhǔn)備問問了。
兄弟倆躺在一個被窩里,噸噸拍拍邊上那個剛擦干還光溜溜的小胖子,“冒冒,你和哥哥說說,前天的時候是不是有人和你打架了?”
“打我。”前天的事情,他還記得很清楚,末了還神來一筆,加了句,“疼。”
噸噸原本還沒指望他表達太清楚,現(xiàn)在見他一下說地這么明白還有點嚇了一跳,看來真是打疼了,“他們?yōu)槭裁匆蚰悖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