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確定冒冒現在的情況,陳安修第一想法是湊過去看看,或者直接將人抱出來也行,但祭祖的儀式還在進行之中,上千人都立在當地凝神肅穆,這么莊重的場面,再怎么樣,他也不好貿貿然沖進去。轉念想想,有章時年在,其實他也不用那么擔心,要是冒冒有事,章時年也不會有心思站在那里供奉祖先了。怎么說比起那已經作古而去的祖宗,還是真實的兒子比較重要。
有了這層的考量,陳安修邁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但大部分的注意力免不得還是集中在了那個地方,看的時間長了,他確定冒冒是真的睡著了,要是醒著,絕對不可能安靜這么長時間,但他不明白的是明明中堂地上放著很多蒲團,為什么冒冒會選擇坐在爸爸腳上睡?當然這里面最累的就是章時年了,一站那么長時間,別人還能稍微動動腳緩解一下,他腳上擔著個小胖子,一動都不能動。要換個體力差點的,搞不好就得跪在那里。難為章時年身姿還能挺拔,鞠躬的姿勢也算標準,唯一不同的就是,別人鞠躬時,手臂都是自然下垂,換到章時年這里,每次他都要向前撈一下。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這個環節終于結束,老爺子把手里的卷軸供奉在前面的臺子上,其他人三鞠躬后慢慢退散開,章時年也俯身將胖冒冒抱了起來,只是再起身的時候,身形明顯晃了一下,噸噸過去伸手把人扶住,父子兩個不知道說了什么,臉上都帶了些不是很明顯的笑意。
陳安修感覺自己站的位置也不算太高,在場這么多人,章時年也不知道怎么一眼就瞅到他了,不等他出聲,就朝著他招招手,示意他過去。
“什么事啊,還非要我過去那邊?”心里這么想著,陳安修盡量不惹人注意地穿過人群,走到還立在原地沒動的章時年身邊,小聲問他,“怎么了?”
噸噸就在旁邊,這時同樣小聲告訴他,“冒冒把大爸爸的腳坐麻了。”
陳安修差點笑出聲,但上面那么多祖先牌位在,他也知道不能在這樣的場合沒分寸,就強忍住了,借著胖冒冒的掩護,不動聲色地扶住章時年的手臂問,“章先生,還能走嗎?”
“再等等。”章時年哪里看不出他的幸災樂禍。
“沒事,我扶著你,你走慢點,沒人會看出來的。”鬧歸鬧,他也不能真讓章時年在人前失了面子,“左邊廊下有不少椅子,我們去那邊坐坐,活動開就好了。”
陳安修這邊一上手,另一邊噸噸就狀若自然地放開了,要不然父子倆一邊一個架著,就是沒注意這邊的也該往這邊看了。
“行,那咱們過去吧。”
陳安修手上加重點力道,免得一時失手將這父子摔在路上,可他越走,發現身上的分量越大,他咬咬牙壓低聲音說,“章時年,你別太過分。別以為我不敢當眾摔你個跟頭。”兩個人加起來小兩百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
章時年輕松地掀掀唇角說,“如果你舍得的話。”
陳安修有一瞬間真想掐他脖子,但從軍多年培養出來的強大自制力還是戰勝了情感,讓他還是一步步穩穩當當地將人送到了椅子旁邊,只是臨坐下的時候,他一扯胳膊把人打算把人丟上去。
這一路慢慢過來,章時年腳上的麻癢的感覺已經逐漸退去,只是欺負人上癮,才不愿意費自己力氣,現在發覺他準備下黑手,順勢抱著冒冒靠了過去,陳安修只是說的狠,但他也不敢真的躲開,就怕章時年是真沒站穩,萬一躲開讓那父子倆摔個跟頭就壞了,他認命地將人扶穩,恭恭敬敬地安放在椅子上。
他們的動作很快,這邊的人又少,所以也沒幾個人察覺到這短暫而迅速的交手,既然說是沒幾個人,就代表還是有人看到的,這其中就包括老爺子和章竟年兄弟幾個。他們本來在另一邊坐著說話的,老爺子看到陳安修來了,多看了兩眼,其他人自然也就跟著注意到了這個小角落。
他們身邊也沒旁人,章竟年就笑說,“這新婚的就是不一樣。”一行一動,眉眼之間的情意藏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