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從教學樓出來,兩人原本的計劃應該是去學校會堂參加典禮前的校友會。但秦樓卻改了主意。
“換衣服?”宋書奇怪地轉向他,“怎么突然要換衣服?”
秦樓眼都不眨,“校方臨時通知,說我們最后是要上謝幕典禮的。今天穿得太隨意,還是換兩套正式一些的比較好。”
宋書看向秦樓的眼神愈發狐疑,“今天中午出門前我問過你要不要換上西裝的,你還記得你怎么拒絕的嗎?”
秦樓毫無猶豫,“忘了。”
“……你是不是在計劃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當然沒有,”秦樓一頓,“最多,我只是想和你試一下情侶風格的著裝?”
“……”
盡管宋書對秦樓的話是持將信將疑的態度,但這點小事情上她也不會拒絕秦樓。被秦樓召來的造型師團隊很快就位,把宋書帶去了二中附近臨時改造出來的私人化妝室。
說起來也是緣分,造型師團隊里負責給宋書洗頭發的正是上次幫宋書解決了秦樓那一頭紫毛的小姑娘。
小姑娘對宋書的印象顯然也很深刻,趁著團隊里其他人給宋書挑選配套的服裝和飾物時,她一邊給宋書做頭發護理一邊跟宋書聊天。
中間宋書視線移開幾次,始終沒見到秦樓的身影,她微抬起眼,看了看鏡子里的小姑娘,“你們進來之前,有見過秦樓嗎?”
小姑娘怔了下,搖頭,“沒有,秦先生把您送到這邊,好像就先離開了。”
“……”宋書微皺起眉。
小姑娘不安地問:“宋小姐要找秦先生嗎?我可以找我們領導問問秦先生人在哪兒。”
宋書思索兩秒,抬眼笑笑,“不用了。我等他回來就是了。”
小姑娘笑起來,“宋小姐和秦先生感情真好。上次我回去以后,跟我一位也做造型行業的朋友提起過,她聽說我們是要給秦先生把頭發染回去都嚇壞了呢。她說秦先生以前參加什么典禮啊晚會啊之類的活動,不管遇到多大牌的造型師,別說染發了,就從來碰都不讓人碰他頭發一下的……現在想想上次也是,好像就您上手,他才不敢說什么的。”
宋書垂眼笑笑,“所以才說他是個瘋子么。頂著那樣的發色招搖過市,還一點都不覺得有什么。”
“確實,”小姑娘也感慨,“秦先生真是異于常人的,想什么做什么都叫人猜不透。”
“……”
宋書輕皺起眉,沒說話。
秦樓的思想語行為對于旁人來說總是古怪又瘋子,難以捉摸,但對她來說,大約是因為實在太過熟知這個人的一切——所以多數時候她都是能準確地猜到他的腦回路的。
譬如今天臨近傍晚這一番折騰,宋書就隱隱在心底猜到了秦樓想做什么。
只是……
“希望不要那么瘋吧。”宋書輕嘆聲。
小姑娘茫然地低下頭,“哎?宋小姐你剛剛說什么了嗎?”
宋書淡淡一笑,搖頭,“沒什么。”
“噢,好的。”
等宋書這邊做過頭發護理后,一頭烏黑的長發看起來柔軟順滑且富有光澤。而造型師團隊里負責服裝和身上飾品搭配的那幾位也終于敲定了最終方案。
又是一番捯飭后,換好衣服化了淡妝的宋書被給她收拾頭發的小姑娘笑著牽到房間里的等身長鏡前。
全過程只有被折騰,宋書還真未見具體效果。此時一切落定,望著鏡子里完全設計狀態下的自己,宋書怔了下。
實在有點……意外。
和她想象的常規的晚會造型不太相近,這一次設計師團隊似乎為了迎合“校慶典禮”的主題,盡可能地將她往學生的方向打扮了——
宋書五官長相是偏精致那一掛的,再加上脫了高跟鞋后的纖細而有些嬌小的身材,不做裝扮看起來也很顯年紀小。
而在發型上,造型團隊又只給她做了輕柔順滑的效果,一頭烏黑的長發紋絲不亂地垂在輪廓秀氣的耳朵后面,只用一根淡青色的手絹簡單地束扎起來,露出整張白凈漂亮的瓜子臉,還有纖細白皙線條美好的頸。
她身上則是一件白色的無袖散擺裙。上半段貼身收腰的設計包裹出優美的身材曲線,裙擺從腰線處散成花形,一段白底漸染了一點極為淺淡的粉色的花結裝點在左腰側前。
再向下,纖長白皙的小腿像是取兩塊不見半點瑕疵的羊脂玉細細雕琢出來的,勾人的曲線一直延展到腳踝和足尖。
最后的妝容定下以后,牽著宋書的小姑娘都忍不住對著鏡子里的女孩兒眼放異彩。
“效果比我們想象中好了很多哎,宋小姐要是這樣出去,完全看不出是已經二十六七的年齡——直接減齡十年都沒問題吧?”
旁邊造型師團隊的其他人也紛紛贊同地點頭,還有人忍不住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宋書自己對年齡是沒什么心理障礙的,只是看著鏡子里那個像是退回到十年前的自己,她也難得有點不好意思了,“這樣會不會,太奇怪?”
“哪里奇怪了!”
小姑娘像是生怕她要拒絕這個造型,連忙擺著手跟宋書解釋。
“本來是秦先生提出的造型理念,我們還擔心不好實現呢——宋小姐你平常不太做專業造型吧?這方面你可能不了解,其實女性造型都是偏向年輕化的,而之所以這種造型很少見,不是因為大家不愿做,而是因為真的很難駕馭。一不小心就會弄巧成拙,妝容年輕但是人卻顯齡,那就絕對‘車禍’現場了——所以像您這樣的氣質,就該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這樣風格地穿——我看就算給您換件校服讓您直接混進學校里,問題也完全不大的!”
“……”
宋書見小姑娘激動得手舞足蹈的模樣,也有些好笑,“這個造型要求是秦樓提出來的?”
“是啊,”小姑娘飛快地答應完,才有些好奇地轉回頭,“怎么,秦先生沒有跟您提過嗎?”
宋書搖了搖頭。
小姑娘苦思幾秒,“那可能是想給您一個驚喜?”
宋書再次瞥了一眼鏡子里那個讓她有點陌生的自己,隨后無奈笑笑,“驚嚇還差不多。”
“怎么會呢……”
小姑娘又拉著宋書一邊做最后的補妝,一邊閑聊起來。
又等了半個小時后,秦樓終于出現在這間臨時的造型室內。
當他被造型團隊里的人領到宋書面前,看見微彎著白皙的腿安安靜靜地坐在鏡子前的女孩兒,秦樓表情都變了。
就站在宋書旁邊的小姑娘被嚇了一跳——畢竟那看起來實在和正常人表達驚喜或者意外的模樣不太相近。
更像是一種……欲.望成癮。
宋書倒是習以為常。
盡管秦樓極少在她面前表現出那容易把人嚇退的瘋子的欲.望面,但她并不是沒有見過——早在十多年前,早在秦家那時候所有人都還在的老宅里,早在那個除夕夜,她被少年壓在偏廳的房門上,看他腥紅著眼強硬地捂著她的嘴巴,然后薄唇微顫地吻在他自己的手背上。
那時候宋書就已經知道,這個瘋子對她埋藏著怎樣深不見底的欲.望。
只是后來分離多年,再回來以后他珍視她猶如易碎的琉璃,一點過重的情緒都掩藏在那些委屈和可憐下面,從不輕易露出來。
今天這一眼……最多算一時之間沒能壓抑住的本性暴露。
宋書剛這樣想完,就被突然上前的秦樓一把攥住手腕,直接拉進旁邊的更衣小隔間里。
“砰”的一聲,隔間的門被重重地扣合。
臨時造型室內的團隊眾人這才猛地回過神來,一個個面面相覷,在各自臉上看到驚慌又茫然的情緒。
而原本站在宋書身旁的小姑娘大概是受到沖擊最厲害的——畢竟她剛剛站得那么近,秦樓拉著宋書離開時,幾乎是擦著她的身旁過去。
她清晰地看見了那個總是一副懶散姿態出現在各種各樣的財經雜志的頭版封面上的年輕男人,是如何脫去了平日里那恣肆的或者漫不經心的笑容,連膚色冷白的額角都微微繃起淡青色的血管,以深沉壓抑到近乎猙獰的眼神和攻擊性爆表的姿態把宋書從她面前“搶”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