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如何?”溫儀景低笑出聲,“我能做的太多了,就是不知道你有幾條命扛得住我要做的事情?!?
若九州都是這樣的人,誰還敢發善心?
萬物生靈,被丟棄的不只是鄉間幼犬。
那聲音明明是笑著的,可聽的人心里發涼。
漢子梗著脖子,正要說話,那清冷的女聲再次傳來,“八兩銀,這些幼犬我全都帶走?!?
漢子差點陰陽罵人的話梗在喉嚨里,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八兩銀?
他呼吸都變得急促,八兩銀是他大半年的收成,還得是老天爺開眼才行。
坐馬車的貴人指縫里隨便漏點財就比平頭老百姓一年的家用還多。
這幾只狗崽子,他實在是養不起,在周邊幾個集市上還賣不出去,如今竟然值八兩銀。
若是自己再堅持一下,會不會更多?
反正這貴人雖聽著說話冷,但剛才救狗的心卻善,而且瞧著是真喜歡,應該不會輕易放棄。
“貴人是個識貨的,你也知道這幼犬若是帶到京都城內去賣,肯定不止八兩銀?!睗h子不愿錯過發財的機會。
他在這里等了一上午了,看到三輛馬車,卻只有這一個聽到聲音退了回來。
“放肆!我們夫人心善,愿意高出市價帶走你這本已經死了兩只的幼犬,你竟還敢得寸進尺?”青鸞大怒,想要拔劍卻發現自己今日沒有配長劍,只有腰間軟劍以防萬一,只得放棄。
“罷了,將幼犬還給他,萬物有緣法,許是我和他們無緣。”溫儀景放下了車簾,突然就沒了方才的興致。
“府上不缺銀錢,若是喜歡,問他想要多少,買了就是。”看著她突然失落,蕭玉京輕聲說,“窮苦百姓,一年到頭為了賺錢也不容易?!?
他手頭寬裕,一些人小心翼翼要算計的也不過是他荷包里的九牛一毛,給了便是。
“你我給得起,可若是同樣窮苦的人被他訛了上了呢?隨了他心意,何嘗不是一種助紂為虐。”溫儀景卻不贊同,“他一次得了便宜,下一次還會這樣做,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大,直到給百姓給朝廷帶來無可挽回的損失?!?
“若是死物,我贊同你所想,可那是幾條活生生的性命?!笔捰窬┑吐曊f。
他覺得,事情或許不會有那么嚴重,人無法得到自己認知以外的東西,這種的眼界也就止步于十幾二十兩銀錢罷了。
“這活生生性命的背后,或許是一條瘦骨嶙峋的老狗,也或許是將來一次又一次被拋棄的幼犬。”溫儀景卻異常冷靜。
選多還是選少的生命抉擇,溫儀景發現自己時常無法全都要。
“如果今日我如他所愿出了高價,那么他回去之后會不會迫使家中的母犬再次配種?然后故技重施?若下一次沒有和我們一樣的人路過呢?又或者,這一次,本就是故技重施。”溫儀景選擇放棄這一窩幼犬。
就像是她推動判決拍花子死刑,在某種程度上也是放棄了已經被拐走去往買家路上的可憐人。
“可如果這一次哪怕失敗,他也不會就此收手,該如何?”蕭玉京懂了溫儀景的堅持,很多事,人難免要做出取舍。
“無法找到正經買家人,家中馴養一條成年犬日子已經是拮據,若是成年犬有孕,大多食量會有所增加,他們負擔不起這樣的風險?!睖貎x景聽說過,有些家人為了避免自家母犬懷孕,會在那幾天始終拴在家中,直到母犬過了發情期。
計劃之外的幼犬,大多數還是沒有經驗的農戶。
青鸞推來了攔上來說八兩也可以的漢子,跳上了車轅,揮動馬鞭。
他還有些舍不得方才自己親手救活的那只幼犬,可太后娘娘這樣做,一定有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