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蠱?”
新翼真君一愣,但見面前之人品貌,又覺理所應當。
便是在能人輩出的玄蒼界,如離微真君這般的亦是少有,冰清玉質,俊逸若仙,若他是女君,怕也會生出占為己有之心。
“是?!?
崔望頷首。
新翼真君促狹一笑:
“也不知是哪位女君對真君下了如此重手?”
他思來想去,也想不到玄蒼界哪一位女道君有如此能耐。
種情蠱可沒那么容易,需得完全壓制住對方的戰力和魂力,歸墟門劍修是出了名的戰力強悍,無情道一脈更是個中翹楚,一劍在手可越階對敵,如離微真君這般,聽聞在玉成境便已力戰妙法境不倒——
除非玄蒼界那幾個不出世的老不死動手,沒人能辦成。
當然,事情還存在另一種可能——不過這念頭幾乎在一出來,便叫新翼真君給否了。
離微真君這人,性情本就寡淡,天生的無情道種,又修了玄清道法,那更是心如止水。要再叫他對另一人卸了心防,便如同卸了他手中之劍一樣難。
可誰知這問題一出,新翼真君發現離微真君周身的氣息更冷了,本就冷峻的臉凍得仿佛北極的千年冰晶,倒要將周圍一切都給凍化了。
新翼真君被凍得打了一個寒顫,心道這女君真是太歲頭上動土,一把老骨頭非要學人啃小草,當真不怕反噬。
“三千界內情蠱眾多,但能對離微真君起作用的,只有三種?!?
“哪三種?”
“舍心,容離,納緣?!毙乱碚婢芟矚g研究偏門,否則崔望也不會專門來尋他,便聽他道,“你伸出手來?!?
他手放在崔望脈上搭了一會,又道:
“元力運轉一周天,莫要反抗。”
這是醫修的法子了。
兩人從前在靖宇山脈有過命的交情,崔望信得過他,便收縮自己的元力,讓新翼真君的元力進去,饒是如此,新翼真君再抽手時,指尖也在發顫,不過,他面上神色有些奇特,起來在房間轉了一圈,神色匆匆道:
“離微真君稍待片刻,我去去便來?!?
這去去便來竟有半日,等月上中天時,才踏著朦朧夜色進了來。
進門時,見崔望果然還在,眉目清冷如畫,新翼嘆了口氣,丟給崔望一物,竟是一座小圓球,“我去好友那取了一物,你握在手中,注入元力試試。”
崔望只得依再試。
誰知這一試,那小圓球竟從里跑出來一只金色小魚兒,繞著他指尖用那沒牙的嘴巴啃他,倒似是貪戀崔望的手指。
新翼嘆了口氣:
“果然?!?
“此情蠱名為舍心,消失已有十萬年之久,我解不了?!?
崔望沉默許久,才問:“為何解不了?”
“解蠱之物,早已消失了萬年。”
新翼真君攤手,“不過此物也不算難纏,離微真君莫要碰旁的女君,便不會受那萬蟻噬心之苦,待到妙法境,離微真君若有心解,自然能解開?!?
在新翼真君看來,除了這期間不能碰別的女修,不能對旁的女修動情,對離微真君來說當真不是個事兒。
誰不知他們歸墟門玄清峰里不是和尚就是尼姑——
啊,不對,和尚、尼姑還有參歡喜禪的。
離微真君還是萬年難得一見的無垢琉璃體,知微境到妙法境,中間跨個無妄境,也就百來年的功夫。
誰知離微真君臉色一點沒松快,反倒更……
新翼真君沒法形容,嗯,約莫跟他店小二愛吃的臭豆腐一般臭。
“行了,快回去,再不回去,你歸墟門怕是要叫你師尊與掌門打沒了?!?
崔望巋然不動,半晌才道:
“可有壓制之法?!?
他抬起頭,在新翼真君看來,一向清冷的臉龐被月色照得茫然:“我心五內俱焚,焦灼難解。”
新翼真君一怔,“舍心”此蠱,只會將人本身的**放大,卻并不會無中生有。
“離微真君,你……”
怕是情動了。
他突然無話可說,無情道修,若是情動,之后的路,便誰也預料不到了。
新翼真君嘆了口氣:
“我記得真君有一先天劍氣?取劍氣封印雄蠱于丹田,能將情蠱之力減到最低,只是這般一來……丹田便要時時受劍氣侵染磋磨,委實難熬。”
“無妨。”
崔望面沉如水,似世間萬物并不存在任何外力可影響他心智,他頷首,“便有勞新翼真君了?!?
“罷罷罷——”
新翼真君揮手,“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修煉壽歲太長,人心易變,情動不過一瞬,也許下一瞬便成了死寂,此時壓制,說不得等解蠱之時,這一絲淺淡的情動便也隨風散了。
壓制情蠱,用了一日一夜,等崔望踏上坊市的傳送陣前往歸墟門時,在識海安靜許久的老祖宗才嘆出悠長的一口氣。
“小望望啊……你這死單身狗啊?!?
崔望習慣了老祖宗偶爾蹦出來的莫名詞匯,“恩”了一聲。
“老祖宗我是真搞不懂你咯。”
“你把小姐姐一個人丟那兒,不留功法,又拿先天劍氣封了情蠱,寧愿日日忍受劍氣侵襲之痛,也要與小姐姐隔開界限。既然如此,你又留本命劍在那支撐界門干什么?吃飽了撐著?”
“凡塵污濁,你又如何保證一百年內,小姐姐能在那兒修煉走出去?你要是沒突破到妙法境,豈不是要一起掛了?”
“不成不成,你得回去把人接回來?!?
崔望將元石丟入法陣凹槽:“她下蠱便是為此。”
“所以你就偏不讓她如愿?”
“沒功法哎,怎么修煉?”
“自出秘境,那幽魂便跟著她?!?
“哈?”識海中驟然不刮風不下雨,老祖宗還有些不習慣,“什么幽魂?”
誰知他這悶葫蘆不知道多少代孫孫又閉嘴不答話了。
“算了算了,你這注定千年萬年的單身狗,我老崔家的血脈,就此絕了啊……”老祖宗似模似樣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