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經(jīng)閣外,風習習,霞萬里,所有新弟子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很快,這呼吸又變成了一陣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小修士們“哇”了一聲。
他們還學不會控制情緒,紛紛用晶晶亮的眼睛看著鄭菀。
“金光是指仙品功法嗎?”
“《莫虛經(jīng)》是什么?”
“先天道種當真是厲害呀!”
鄭菀充耳不聞,她彈手一揮,半截冰晶般透明的葉子便鉆入識海。
“幸不辱命。”
“哈哈哈!好!好!好!仙經(jīng)要卷,有緣者得之。”紫岫道君朝其他四峰峰主略一頷首,長袖一卷,帶了徒弟便跑。
“剩下之事你們料理!”
鄭菀一個站立不穩(wěn),只覺得自己被悶在了一處黑乎乎的洞穴里,幸好這時間極短,一個倏忽,便被抖落了地。
師尊正掐著腰站她面前,長長的紗擺飄來飄去:
“小菀菀,你可想好了,這《莫虛經(jīng)》不好練。你走的這條路,注定孤獨。”
鄭菀笑瞇瞇地道:
“弟子不是還有師尊么?”
“慣會打蛇隨棍上,”師尊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招她過來,“喏,你剛拜師,師尊也沒甚好送的,便送你一樣好東西。”
鄭菀眼睛一亮,莫非是那天羽流光衣?
可一想,師兄說師尊自己都穿不起……
“喏,拿著,修道界蒙汗藥,俗稱桃花露,一滴倒。”紫岫道君掩嘴呵呵笑,“等你過了知微境,看上哪家少年,叫他吃上一杯酒,滴上一滴,保準……”
鄭菀滿頭黑線:
“師尊,我還小呢。”
紫岫道君瞪眼:
“此物上至無妄境,下至入元境,一滴就倒,為師一共才三瓶,一瓶給了你,你還敢嫌?”
他一臉肉痛之色,仿佛鄭菀說個嫌字立馬便要收回去,她菀忙不迭收好,笑嘻嘻地道:
“謝謝師尊,不過——”
“師尊,可不可以賞徒弟一個乾坤囊?”鄭菀拍了拍鼓鼓囊囊一點兒都不雅觀的香囊,“弟子回頭還您。”
“去去去——”
紫岫道君抬手就拂她出門,“我紫簫峰座下每一任弟子,都需懂吃苦耐勞二字,經(jīng)要若有不懂,可先問你大師兄,大師兄不懂,再來問為師。”
“……每月初一十五,經(jīng)義堂自有修士講堂,莫忘了去聽。”
鄭菀被拂到了洞府外,轉身時見大師兄瞪著一雙牛眼睛看她,忍不住訕訕道:“被、被轟出來了。”
“你是不是問師尊要東西了?”
鄭菀戚戚然道:“想要個乾坤囊。”
“哦……”大師兄摸了摸鼻子,“我從前也要過,咱師傅……”
他壓低聲,“又摳,又窮。”
“……”
鄭菀訝然,“那桃花露……”
“師尊最大方的就是這拜師禮了,我當時得了兩瓶,后來的師妹們便都只有一瓶了。”青霜道,“師妹要掙元石,不若去門務堂接幾個任務,跑跑腿,說不得……能掙一些。”
鄭菀決定先去修煉。
昨天經(jīng)過門務堂時早看過了,上面元石稍微多些的,都有境界要求,譬如給某位師叔的元獸刷毛,去某山崖尋什么草……
反倒是那些有一技之長的,日子過得好些。
“師兄,我們玉清門,便沒有會畫符煉丹的么?”
“有啊,怎么沒有,不過大多數(shù)師兄妹都畫符煉丹都要有天賦,咱們玉清門神識不強……畫的煉的都不夠造的……”
聲音漸漸遠去。
鄭菀回了住處,拿出身份玉牌往屋前一點,面前光暈便豁然洞開,她往里踏了一步,又朝后揮手,笑瞇瞇地道:
“大師兄再見。”
“再見。”
她目送著青霜壯實的身軀遠去,先去給花澆了點水,才開心地道:
“燼婆婆,我拿到《莫虛經(jīng)》了哦,雖然只有上卷,厲不厲害?”
燼婆婆沒有回答她。
“燼婆婆,我說,我拿到《莫虛經(jīng)》啦。”
“婆婆,我拿到《莫虛經(jīng)》了。”
“婆婆?你別不理人,說說話,好不好?”
“燼婆婆,別開玩笑了,不然菀菀生氣了。”
鄭菀聲音戛然而止。
良久:
“婆婆,你別不說話,菀菀有點……怕。”
風靜,月涼。
燼婆婆始終一不發(fā),她便像來時那般,靜悄悄地消失了。
鄭菀內(nèi)視也找不到原先存于她識海的一縷魂魄。
“婆婆,你不是說,要用菀菀這純陰之體養(yǎng)魂的么……”
鄭菀揩了揩不知不覺流出的眼淚,第一個反應是要找崔望,依照他的聰慧,應該早便知道燼婆婆是跟著自己了——
說不得,他有什么法子幫自己找出燼婆婆。
萬一燼婆婆被困在藏經(jīng)閣……
鄭菀試圖回憶夢中情境,找到端倪,無數(shù)片段在識海中如流光幻影,迅速飄過,便在此時,眉間襲來一陣劇痛,便似那日在崔望劍上一般,識海中有金光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