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額生紅痣的龜公常年在軒逸閣迎來送往,不過一個照面便看明白了,這年輕女修怕是來尋歡的。
再一看鵝黃裙裳的料子、花紋,喲,還是玉清門的內門弟子。
風月場最是銷金窟,看這女修通身上下的氣質,便知是個出手闊綽的,忙不迭隨了進去:“女君可是頭一回到訪?”
鄭菀不意:
“為何這般說?”
“如女君這般相貌出眾的,要是來過,我必定記得,”龜公天生長了一副笑模樣,“就是不知女君是歡喜細皮嫩肉的,還是陽剛粗獷的?是歡喜小家碧玉些的,還是大家閨秀些的?您提出來,我軒逸閣啊,包您滿意。”
鄭菀不知道逛個小倌館還有這許多名堂,睜大了眼,仔仔細細看著這軒逸閣。
三層式建筑,與凡間紅漆綠格的風格不同,這軒逸閣,整個一仙家氣派,白壁鎏金瓦,兩面樓梯旋轉相銜,正中一座白玉高臺拔地而起,四四方方,底下以碧玉連枝支著,不必想,人若于高臺起舞,該是何等曼妙。
若非早知此地是小倌館,她怕要以為自己行走于瑤池仙境。
“……其實我軒逸閣還有一位修士,雖人氣不及頭牌,但因著與,咳,”龜公壓低聲,故作神秘,“與離微真君有三分相似而十分受歡迎,名喚‘花朝居士’。”
做小倌的,不獨凡人,很有些低階修士,無元石花時便來小倌館掛個單,這些修士不用真名,只用藝名,統稱“居士”。
“哦?與離微真君相似?”
鄭菀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挑起來了,“叫來看看。”
“這——”
龜公拇指與食指搓了搓。
鄭菀沒看明白,待明白了,便下巴一抬,擺出一副頤指氣使之態:“讓你去便去!伺候的好了,自然有你的好處。”
她在凡間金尊玉貴著養到大,自然養出了一身驕矜貴氣,倒把這龜公唬得一愣一愣的,以為當真碰上了哪位仙家子弟,顛顛兒地跑去叫人。
鄭菀兜里揣著兩塊靈石,面上卻絲毫不怵,自在地尋了高臺前的一處長幾落座,她想得明白,大不了叫師尊來付賬——
她日后還他便是。
有錢慣了的,縱使一時囊中羞澀,也總學不會摳摳搜搜、精打細算地花銷,總想著:日后總會有錢的。
鄭菀也是如此。
她已經將這件事兒拋到腦后,開始觀察起周圍,一眼看去,高臺周圍已經坐了不少人,她還發現,里邊不少都是著了黃裙的玉清門人,還有個熟面孔:百靈。
百靈似是跟旁人來的,見了她便微微一笑,鄭菀于是也矜持地朝對方丟了個笑,兩廂便算打過招呼了。
“那是誰?”
百靈身邊的女修是玉成境修士,是她太姑祖,年紀不小,看起來卻如二八少女,“倒是生得標致。”
“鄭菀。”
“哦?那個先天道種?”太姑祖眉毛一挑,“守中境剛過,便來軒逸閣了?虧我師傅前些日子還說玉清門后繼有人了。”
玉清門為何多出低階魅術?
從藏經閣取得高階功法的,一代代累起來也不在少數,可許多修士都在練成之前便折戟成了沙,好好的高階功法硬是修成了低階魅術,緣由便在此:破身太早,一次采補得來的元力可抵得上辛辛苦苦幾月,幾次三番下來,誰還肯老老實實下苦功?
百靈抬頭瞧了一眼,卻見龜公領著一白衣修士顛顛兒地過去,只覺身邊太姑祖搭在椅背上的手一攥:“竟然是花朝居士?”
那邊鄭菀也已經見到了所謂與離微修士像上三分的花朝居士。
她一眼過去,便忍不住皺了眉頭。
若要說像,下頷與眉骨確實是像的,可這神……卻差了太多,便是硬拗了一件白袍在身,也有些四不像。
“不像,眸太濁,唇過豐,伶仃細瘦,”她冷冷道,“不過濁物爾。”
花朝居士臉色發白,唇咬得死緊,便在這時,他從前的入幕之賓靈萱真人過來:
“先天道種好大的口氣,說得這般細致,不知情的人聽了,還以為你與離微真君多熟稔。”
百靈拉了拉太姑祖的袖子:
“姑祖,您別說了。”
龜公臉色也不大好看,花朝居士也算是軒逸閣的招牌了,肯過來,也是他賠笑說了許多好話,此時這般晾著,以后他再叫,便叫不動了。
便在這時,絲竹管樂之聲響起,方才還空無一人的白玉高臺上,已出現了一位紅衣修士,守中境修為,赤足套著紅纓圈,跳起了天樂舞。
一雙瀲滟秋波往臺下拋來時,當真是媚眼如絲,情意勾人。
“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莫要傷了和氣,花朝居士便隨了靈萱真人去,這位女君,不若重新召一位陪您看舞?”
一位負責人模樣的跑出來打了個圓場,靈萱真人哼了一聲,當真領了花朝居士回座。
鄭菀左右看了看,隨手點了一個旁邊端果盤的:“便他罷。”
那黑衣跑堂秀氣白凈,眼睛極大,一笑面上還有兩個酒窩,看上去溫良解意,她很中意。
“這……”
負責人眼神落到那跑堂上,猶疑了一陣,才道,“行,你,好生伺候著。”
“哎。”
鄭菀重新落座,黑衣跑堂當真過來,依偎在她膝頭,一手還親昵地拿了盤中鮮果喂她,模樣溫順至極,倒讓她想起容怡平時養著頑的波斯貓。
“你叫什么名字?”
“書遠。”
小跑堂仰頭便是一笑,梨渦若隱若現。
頭牌的舞確實極美,若灼灼紅蕖,偏旋轉時,又如一團烈火,鄭菀看著,倒想起凡間那一場舞來,崔望與她伴奏,她從前往后,都未跳得那般好過。
“女君可是想起了誰?”
不知何時,書遠已經半直起身,淡淡的書卷氣躥入鄭菀的鼻子,她張嘴將他喂來的紅伈果吃了,他手卻未離開,在她唇間曖昧地游走。
“不相干之人。”
鄭菀看著手腕,一道猙獰的青筋在慢慢游走,情蠱開始起作用了。
她發現,情蠱與燼婆婆所有些出入,不是情動才起作用,她與男子接觸得久些,便會開始疼,從手肘開始,初時很淺淡,澀澀的,極容易忽略。
書遠已經給她喂了許多果子,倚了她許久,她才感覺到這一絲疼。
需要再疼一點。
要加點猛料么?
鄭菀想著,書遠似是接受到她眼神的鼓勵,在唇邊劃拉的手指突然停了,“女君,可要去樓上?”
這是魚水相邀了。
鄭菀正愁猛料不夠,欣然同意:“行。”
兩人大搖大擺當真上了二樓,開門后,書遠小心地闔上了門,從后抱住了她:“女君今日,是想要何種伺候?”
鄭菀伸指抵住了他唇,笑嘻嘻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