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凝驚魂未定,眼前忽然就多了四五個一身黑衣的男子,手持利劍,團團圍在他們身旁。
“輕云。”安凝驚懼不已,抓住輕云的手臂,顫抖著聲音喊他,仿佛在等他拿主意。看到輕云鎮定自若的神情,急劇跳動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別怕。”輕云深褐色的眸子有一絲神情波動,低聲安慰一句,驀地手中青光一閃,長劍出鞘,氣勢如虹,旋身刺向黑衣人的面門。幾名黑衣人均是神色一變,急急向后退去。又是一道青光劃破夜空,強烈的芒光刺得安凝連忙抬袖擋住雙目。
輕云將幾名黑衣人逼到角落,劍上的殺氣驟然減弱,忽然壓低聲音問:“誰派你們來的?”
幾名黑衣人身形一滯,目中都起了敬畏之色,其中一位低聲回答:“回稟壇主,教主命屬下前來刺殺夏無霜引出燕楚易。”
輕云神情忽然凝住,教主竟想出這一招棋!忽又沉聲道:“那你們知不知道在沒有找到燕楚易之前她不能死?”
“屬下明白。”
輕云點點頭,忽然衣袂揚起手掌發力,幾名黑衣人還未有所反應就齊齊被振倒在地,輕云一個回身抱起安凝騰空而起,直直掠出圍墻。
雙足著地,安凝長吁一口氣,受驚后的慌亂還沒有從臉上褪去,忽地一把拽住輕云的衣袖,急促道:“南旭還在里面,快去救他,不能把他丟下……”
輕云反手抓住她的手臂道:“他們是沖著你來的,很快就會追來,我們得趕快離開,這里你不能再呆下去了。”
安凝似乎還在猶豫,輕云已經拉著她邁開腳步,她不得不跟在后面。
一絲陰暗的寒光從輕云眼里一閃而過,那些下屬不會追來,但是他必須借此擺脫南旭,如此才有可能控制夏無霜。教主不就是這個意思么?
拐過長街進了另一條巷子他才放慢腳步,安凝終于有了喘息的機會,斷斷續續問道:“南旭不會有事吧?”
“你放心,他們追你還來不及,怎么顧得上不相干的人?”
安凝將信將疑地看著輕云,瑩潤如水的眸中閃過一絲疑慮,遲疑著開口道:“他們為什么要殺我?”
輕云沉吟片刻,背過身去緩緩前行:“我猜想可能是你以前的仇家,誰知道呢——”驀地又停下腳步回頭盯著安凝,“這些事情恐怕要等你恢復了記憶才弄得清楚。”
“我以前的仇家……”安凝喃喃念著,雙眉緊鎖,帶著淡淡的焦慮,忽然抬頭有些驚慌地問輕云,“我怎么會有仇家?怎么可能?”
輕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清淡道:“所以,你要趕快想起以前的事,才能解決問題。”
安凝似乎還沉浸在思慮中,過了許久才皺著眉頭點頭:“我知道,可是——”頓了頓,抬頭看向輕云,“我很害怕,好像有很多人會死,或者已經死了——”
“別胡思亂想。”輕云低聲打斷她的話,腳下的步子卻不見放緩,“先找個地方住下,明天找個人捎個口信給南旭,免得他擔心。”
安凝向來習慣早起,第二天起床本以為輕云沒那么早起,經過他房間的時候卻見房門大開著,輕云正執筆而畫,一身白袍挺拔如遠山,隱隱帶著淡淡的墨香。
“起來了?”聽到動靜,輕云目光投向門口,安凝正一臉詫異地站在那里。
“早。”輕輕地一聲招呼,安凝跨進屋子,“畫什么呢?”
輕云神色微微一變,別有深意地盯著安凝,低聲道:“我的一位朋友,你過來看看。”
安凝依走到他身邊,目光落在畫卷上,眼神忽然有一絲波動,心里像被什么重重一擊忽然就覺得窒息起來,伸手捂住胸口,連呼吸也變得急促。
“怎么了,安凝?”輕云出聲詢問,然而語氣卻是不急不緩,似乎早在意料之中,聽不出半點關切之意,“他叫燕楚易,你認識他?”聽不見安凝回答,輕云又加了一句,臉上的表情更加期待。
“不——”安凝皺起眉頭,驀地轉過身,胸口起伏不定,“不認識,只是,他讓我覺得不舒服。”
“哦?”眸中閃過一絲失望,輕云淡淡瞥一眼畫卷,“我正在找他,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有很急的事情嗎?”安凝似乎感同身受,替輕云擔心起來。
“是啊,你若有一日碰到他一定要告訴我一聲,我找他找得很急。”
“好,我替你留意。”安凝淡淡應了一聲,垂目看向地面,心里久久不能平靜,似有驚濤駭浪在翻滾涌動。
這到底是怎么了?在心里低低問了一句,安凝抬手按住眉心,極力想平復心中強烈的不安。
輕云瞥了她一眼,目光中有了一絲溫度:“不舒服就不要想太多了,慢慢會好起來的。”
安凝抬起頭正待說什么,門外院子里忽然傳出幾聲鳥鳴,安凝來不及有所反應輕云已經掠出了房間,穩穩抓住信鴿,取下信箋綻展開。
安凝注意到他的臉色陰晴不定,擔憂地詢問:“發生什么事了么?”
“教中有事,我得回去一趟。”
安凝神情忽然恭敬起來,壓低聲音探問:“璞羅教?”
北疆萬里,教派眾多,然放眼整個大靺,璞羅教卻是執牛耳者,擁有無數信徒。茗都與北疆只隔一條灞河,絕大多數茗都百姓也都是璞羅教的信徒。她在司徒家生活了兩年,親眼所見茗都大戶對璞羅教的虔誠,或許是受了感染,在她心中璞羅教也成了神秘和尊崇的教派。
見輕云點頭,安凝眼中的敬畏更加深刻,怯怯道:“我原以為你只是璞羅教的信徒,沒想到,沒想到——”她支吾著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輕云看清她臉上忽然而起的敬畏神色,微微笑起來,接過話道:“我是璞羅教的輕云壇主,沒聽過吧?”
“——沒有,沒有聽過。”在璞羅教信徒心中,璞羅教是至高無上的神教,神秘而充滿力量,她不知道從前的自己是不是也是璞羅教的信徒,然而在茗都生活的兩年讓她不自覺地也開始信奉和尊崇它。
“那現在你知道了。”輕云的語氣是一貫的柔和,然而此刻她卻覺得那是神秘和力量的象征,甚至不敢抬頭看他一眼。忽然感覺到肩頭一重,安凝慌亂地抬起頭,落進眼里的是輕云一貫云淡風清的笑意,她遲疑著開口:“怪不得,怪不得所有茗都城的大夫都救不了我,你卻能治好我。”
輕云驀然笑起來,眼里閃過一絲嘲弄,真是個天真的女人,璞羅教的蠱毒別人怎么可能解得了?目光再一次落到她臉上,見她依然局促和恭謹,輕云淡淡一笑:“你在害怕?我又沒有三頭六臂,有那么駭人么?”
“不是,不是的。”安凝慌忙解釋,忽然也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害怕有些可笑,抬頭凝視輕云,“璞羅教一直很神秘,忽然就有一個壇主站在我面前,一時難以想象。”
輕云微微笑起來:“好了,我還是輕云,你是要和我一起回教中還是有別的打算?”
安凝如水的眸子閃過一絲亮光,聲音既興奮又膽怯:“我可以跟你去璞羅教?”
輕云看一眼她因為激動和緊張而微微泛紅的臉,點頭道:“如果你打算和我一起走,就去收拾一下吧。”
安凝微微一愣,內心激烈掙扎著,那個擁有無數教徒的神秘教派,她真的可以親眼見到了么?
仿佛下定了決心,安凝終于鼓起勇氣答道:“好。”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