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里還有油漆味,雖然已經很淡了,但是還是能聞到一些的。
一樓做辦公之用可以,二樓好幾個房間,空間也比較大。
“這里還有地下室。”周天南朝樓下指了指,“幾位應該不用的地下室的吧。地下室沒收拾,那地方原來是當倉庫用的,堆著很多舊檔案。那玩意扔了吧,怕以后還要用到。不扔吧,又覺得占地方。要是你們要用地下室的話,我就把那些老檔案給換個地方……”
這地下室的入口又不在樓里,而是在小樓后面,所以,其實相當于是獨立的地方。周天南便是不問自己三人,自家這初來乍到的,也不可能知道樓下有這么一個地方。
所以,他為什么要主動提起呢?
那所謂的舊檔案到底是什么檔案?
她看了一眼周南天,周南天只含笑看著幾人,不明確他看的到底是誰。
林雨桐就試探著道:“要是搬走不太麻煩的話,那就搬走吧。”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樣,那些審訊檔案之類的東西全在地下室,那么挪動一下就有動手腳的機會。不是要查在押的一百多人是否都清白嗎?不知道是不是跟這些檔案有關。
因為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林雨桐也懷疑周南天便是那個胭脂。
周南天訝異了一瞬,他沒想到接話的會是林雨桐。于是忙笑道:“這個不麻煩,不知道要騰出這地方干什么……”
將檔案的事一語帶過刻意淡化了,卻轉移了話題,問起了用處。
王曼麗也看林雨桐,用那地方干嘛。
“我們需要單獨的審訊室。”林雨桐直不諱,“你們的審訊室我信不過。”
王曼麗點頭:“倒是我忽略這個了。回頭我會給老板發報,順便給咱們派幾個人來。”
林雨桐‘嗯’了一聲,又對這個周南天道:“只要把東西搬了就好。最多給我幾把椅子兩張桌子,其他的都不用你們管。”
“那總要通電……”周天南就說了一句。
“不用!”林雨桐擺擺手,“不用電,只把東西搬走就行。”
監聽儀器少不了電這玩意的,不通電你就沒法監聽。
王曼麗不由的笑了一聲,“就按林特派員說的去做吧。”
周南天干笑了兩聲:“好……那三位長官今天就要辦公了?”
“你去忙吧!”林雨桐將周南天給打發,不管他是不是胭脂,動一下那個檔案總是沒錯的。
等人走了,三個人才走進一間屋子,圍著桌子坐下了。
王曼麗打發徐麗,“在老板那邊派下來的人沒到之前,咱們三個后勤由你負責。”她指了指空蕩蕩的辦公室,“不像樣,你今兒先把這些采辦齊備了。”
徐媛應著,“那我就去了。飯要送嗎?”
“不用,到時候再說,你先去忙吧。”王曼麗催促徐媛,很有幾分像打發她盡快離開的意思。
徐媛點頭,再不啰嗦,出門去了。
等確定徐媛走了,兩人才從屋里出來,站在小樓門口的路上,見四下沒人靠近,王曼麗才道:“昨晚我等了你半晚上。”
“我不確定錢通昨兒說的是不是真的,想等今兒看看再說。”林雨桐就道,“錢通是滑頭,兩邊都不想得罪。他是徹底的躲了……跟我翻臉是演戲呢。”
“啊?”王曼麗先是一愣,然后冷笑,“那這什么意思?他的下屬他不護著?”
“護是要護的,但便是護不住的,也怪不到他身上不是?”林雨桐也罵,“我想著,他嘴上說不管,好歹得偷著給老板示好,私下里派人配合一二呢,誰想著老小子玩真的。他這是不打算以后在jun統干了?”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王曼麗就道,“他跟老師的關系好不是假的,跟毛主任和鄭副局的關系更好也不是假的。反倒是跟老板……你明白吧?”
林雨桐一副了然的樣子,“明白。所以,想要大動干戈也是難了,咱們第一次,先拿小人物試試水。抓住個線頭往上摸,可能會少走些冤枉路。你說呢?”
“成!”王曼麗說著,就招手叫了個從旁邊的路過的一個小內勤,“從里面給我們搬凳子出來,今兒我們在外面辦公了。”
里面有油漆味,所以在外面的太陽底下,虧王曼麗怎么想出來的,“你這給人難堪的手段越發高明了。”
王曼麗也笑,“在機關里,別的沒學會,這本事是無師自通了。”
于是,在錢通的辦公室里,好幾人站在窗戶口往下看:“站長,人家真在外面辦公了。這要傳出去,咱也不好交代。”
“愛在哪在哪!”錢通坐在辦公椅上沒動地方,“你們也忙你們的去吧。”
行!那就忙唄。
可這比較尷尬的是,到了吃飯時間,你不能出去。一出去就能碰見人家。早上不露面,如今被人堵在辦公樓里了。就是錢通也暗罵了一聲林雨桐,做戲也不用做的這般真吧。沒地兒吃飯去了。
晌午的時候,林雨桐肚子也餓。但王曼麗就是不動地方,“要不,你給咱買飯去,我在這里守著,就不信了還?”
算了!陪你餓著吧。
結果把周天南給等來了,他一臉的笑意,“我這安排了人要將地下室給清理出來,亂糟糟的,肯定兩位影響辦公……”
林雨桐拍了拍王曼麗:“今兒就到這里了……”她給對方使了個眼色,“先撤吧。別難為人家。”
王曼麗輕哼一聲,跟林雨桐抬腿就走。到了門口的時候,外面停著一輛車,下來個司機給了王曼麗一把鑰匙,然后就走了。
王曼麗就道:“沒車不方便,我家車庫里還有一輛不怎么用的,我給征用來。咱們進出也方便。”
林雨桐跟著上車,“那就走吧。”
王曼麗開車,“先吃飯,再去章家。”
章家就是那個被冤枉成漢奸的那一家,家產全被查抄,然后走關系,把狀子遞上去的上面。要解決當然得從這種具體的問題查起。
“家產已經給還回來了。”等林雨桐和王曼麗到章家的時候,章家的當家人態度還算是可以,“我們章家雖然不比之前了,但是熟人還是有幾個人。這事傳上去,下面馬上將人給放了,家產也退回來了。并沒有多大損失!”
“章家怎么能說不比之前了呢?”林雨桐就道,“早年國|父鬧革|命,章家老太爺是給予支持的,這可不是一般的人家。您這么說太客氣了!下面的人不會辦事,也難免出幾個狂妄之徒,您放心,我們不會叫令公子的冤獄白坐的。”
這人一笑,“你們能來,我這心里的那點氣也消了。這向來呀,都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說著,又覺得這話說的不合適,忙道:“我不是說你們這些長官是閻王……”
林雨桐哈哈便笑:“便是說我們是閻王也沒什么。閻王爺那也是明辨是非,好人總能投個好胎,壞人總是在地府受煎熬……我們呀,要是能成為明辨是非的閻王爺,是便是一生的成就了,您不必惶恐。但作為閻王,管理小鬼是我們職責內的事情,您說的那個叫孫三壽的,我記住了。我這里給您承諾,他不會出現在您面前,永遠。”
語氣淡淡,但殺氣凜然。
章家這位大爺就伸手跟林雨桐重重的握了握,“謝謝!謝謝!”
這邊林雨桐一腳出了章家門,那邊他就把電話打到他能夠的到的關系,把林雨桐夸了又夸。上層那些本來看著是劍拔弩張的關系,因為這一通電話,大公子覺得,這戴某人還是聽調遣的。而戴老板也覺得,一個小人物就撬動了關系,看來這次選將選對了。動什么人這個可以商量,關鍵看辦事的人怎么辦事,怎么說話。
不就是一個軍tong站行動隊的副隊長嗎?
他親自給錢通打電話:“不要設置障礙,用小人物換大局面,這是劃算的。”
錢通嘴上應著,心里卻道,怎么好好的查到孫三壽這個人身上去了。ъiqiku.
這個人吧……還真就是個小人物。
“但這個小人物不一般。”林雨桐就道,“他早年是土匪,在山上有那么百十號人,做山大王的。后來,被咱們的游|擊隊給改編了,他也投了工。可惜,這家伙管不住下|面的玩|意,對村里的一個寡|婦動|手動|腳,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夜里就偷著跳墻去人家家,結果被巡邏隊抓住了……按照紀律,該是qiang斃的!”
嗯!不能調|戲婦女們,但凡犯了這一條,就沒好果子吃。況且,他絕對不止口頭上的調|戲。
“結果被這家伙給逃了,為了順出逃,還殺了兩個游|擊隊員。”此人手上有血債。林雨桐道,“這是章家那個當家的跟我說的。想來,他沒少背后打聽這些事。雖然還沒查證,但是估計出入不大。”
四爺就問:“他主管什么?”
“監獄和犯人。”林雨桐就道,“便是有人要私下處決,絕對逃不過他的參與和協調。”
這個人選的好。
第二天,林雨桐跟王曼麗到小樓的時候,小樓里已經煥然一新了。
徐媛站在兩人后面:“兩位長官,可還滿意?”
“滿意。”王曼麗點點頭,直接奔著會議室而去。
林雨桐拍了拍徐媛的肩膀:“收拾了一晚上吧,辛苦了。”
徐媛跟著林雨桐和王曼麗進了會議室,給兩人泡茶:“還有什么吩咐的?”
林雨桐起身:“你跟我走一趟吧……”她說著就看王曼麗,“你等著就行,我去帶孫三壽。”
“孫三壽?”徐媛的臉白了一瞬,“孫三壽……我能不去嗎?”
林雨桐看她,沉默了片刻還是點頭:“那你就做好后勤就行了,這些事你都不要管了。”
便是這么說了,徐媛也沒動地方,只低著頭。
孫三壽這個點應該在行動隊,因此,她就直奔著行動隊而去。
果然,大辦公室里,一群人擠在一起打牌,一個個的叼著煙,弄的烏煙瘴氣的。長椅上還睡著幾個補眠的,脫了鞋躺著,那個腳臭味更叫這間辦公室的味道熏人。
林雨桐站在門口,朝里面喊:“孫三壽!”
喊了一遍,沒人搭理。
林雨桐又喊了一聲:“孫三壽!”
這一遍喊出來,打牌的終于停下來了,都扭臉朝這邊看。有個臉上長著一臉麻子的上下打量林雨桐,“這是哪里來的妞……”
他這么一說,邊上的人就戳他。可還是晚了,這‘妞’三兩步過來,抬手就朝麻子打過去,一巴掌抽完,緊跟著就是‘咔嚓’兩聲,然后是麻子慘到變聲的叫聲,叫的整棟樓都打寒顫。
圍著麻子的人都朝后退了兩步,因為麻子的胳膊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扭著,這是廢了吧。
可剛才離得那么近,也沒人攔的住,更沒人看清這人的動作。
不愧是妖狐,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
其實,麻子只是很少關注大人物的事,壓根就不知道站里來了這么一位而已。
一個下馬威給的,林雨桐再問:“孫三壽呢?”
角落里從地上爬起來一人,“長官……卑職就是孫三壽。”他剛才只是在椅子上補眠,誰知道兩聲慘叫嚇的他一個激靈從凳子上摔下來了。此時,見是找他的,他趕緊起來,帶上諂媚的笑,“卑職……卑職就是孫三壽。不知道長官……”
林雨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確認此人跟章家描述的差不多,就點頭,“跟我來!”
孫三壽抓起兩只鞋,一邊走一邊穿,屁都不敢多放一個。
到了樓梯口正好看見周天南,他笑道:“正要去找您呢。您要的那個地下室已經收拾好了,里面的東西也都騰空了,您什么時候要用,我好把鑰匙給您送去……”
“我現在就要用。”林雨桐伸手,“鑰匙呢?現在就給我吧!”
啊?
周南天看孫三壽,給了他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然后慢慢的從兜里套鑰匙。
孫三壽知道這次是來者不善。他左右看看,然后突然捂著肚子,“哎呦……哎喲……肚子疼長官……我得去茅房……”.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