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你了,拿著吧。”高燕說,“早晚都有這么一天,這樣的世道,老娘也活膩了。”
楚千尋愣愣看了那個袋子半晌,將那袋泛著綠光的袋子合上,
“不,你等著我,還有機會,我去一趟北鎮(zhèn)。去買救你的藥。”
在這個被各大宗教統(tǒng)治的世界,有一個龐大的宗教組織名叫神愛。它曾經(jīng)出品過一種能夠活死人肉白骨的藥劑,據(jù)稱這是神為了拯救世人賜下的神賜之物,因此取名為圣血。
但楚千尋知道這個光鮮圣潔的神話背后的真相是多么污穢殘忍。
如果夢境中所見是真實,那所謂的圣血,事實上只不過是人魔葉裴天的血肉。
魔種降臨初期,還是一個小制藥集團的神愛組織在一個密閉的倉庫中發(fā)現(xiàn)了身受重傷的葉裴天,意外得知了身為永生者的葉裴天的血肉|具有異于常人的恢復(fù)能力。這些表面慈善的教會人員,殘忍地囚禁了當(dāng)時還十分弱小的葉裴天,利用他不死的特性反復(fù)抽取他的血肉,制作出神藥圣血,并對外宣稱是神賜之物,借此廣招信眾,大肆擴張勢力。
如今市面上已經(jīng)沒有圣血可買,但作為神愛的重型研究機構(gòu)所在的北鎮(zhèn),黑市上還有機會高價買到一兩只圣血,楚千尋要為高燕試一試。
***
天空中掛著一輪冷冰冰的明月,
月色之下,是一片被黃沙覆蓋了的戰(zhàn)場。
幾乎所有這片戰(zhàn)場上的圣徒們此刻心中都產(chǎn)生了悔意,他們已經(jīng)戰(zhàn)斗了整整三日,死了不知道多少戰(zhàn)友,幾乎耗干了異能。但那個渾身鮮血淋漓的男人,依舊站在漫天黃沙中,仿佛永遠也殺不死,永遠也不會倒下。
他身邊縈繞著血紅的沙粒,一步步走來。
月夜下的惡鬼,地獄中的修羅,令人毛孔悚然。
一條幾乎看不見的透明蛛絲粘到了前進中的人魔手上,人魔死寂的眼珠轉(zhuǎn)了一下,停住腳步。
就在一瞬間,無數(shù)銀色的鏈條順著那道看似脆弱的細(xì)細(xì)蛛絲顯現(xiàn),緊緊纏繞住了葉裴天的雙手,把他吊起在空中。
“抓住了,我抓住他了!”施展出特殊異能偷襲成功的圣徒欣喜若狂,“快,大家快上!先砍掉他的雙腿。”
葉裴天修長的眉毛抬了一下,這個被束縛的男人,卻仿佛看見了什么令他開心的趣事,漫天的沙塵中傳出他肆意的笑聲。
黃沙在空中滾滾流動,纏繞住了他的雙臂,生生把他自己的雙臂絞斷。
得到自由的魔鬼從漫天沙塵中出現(xiàn),沖向了圍剿他的敵人。
遠處的偷襲者轉(zhuǎn)身就跑,血紅的沙粒在空中散開,凝結(jié)成一雙巨掌追了上來,一把掐住了他。
伴隨著刺耳的慘叫聲,汪汪血水從沙粒的間隙中流淌下來。
“魔……魔鬼。”圍剿人魔的圣徒們的戰(zhàn)意終于崩潰,開始轉(zhuǎn)身逃散。
血戰(zhàn)了三日夜的戰(zhàn)場重歸沉靜。
覆蓋了方圓數(shù)里的沙丘,成為那些貪婪者的墳?zāi)埂?
冷月清輝,夜風(fēng)拂過,死寂的沙丘之上,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一身殘破的人魔,躺在尸山血海中,睜著眼,靜靜看著天空中的圓月。他雙臂折斷,異能耗盡,渾身是傷,已經(jīng)失去了行動能力。這個時候即便隨便來一個拿著刀小孩,都能夠把他的腦袋割下來。
但他毫不在乎,活著是對他的折磨,死亡才是他求而不得的事。
“真無趣,還是死不了啊。這就是上天對我這個的人魔的懲罰嗎?”他裂開嘴角,無聲地笑了起來。
看吧,這里滿地都是他的血,他的殘軀。這就是那些人像蝗蟲一般涌上來想要搶奪的東西。
他葉裴天雖然活得了無生趣,但他偏偏要把那些人趨之若鶩的東西白白混進黃沙,埋進地底深處,也不愿白白便宜了那些道貌岸然的卑鄙之徒。
夜空中的圓月逐漸被云層遮蓋,葉裴天的臉色暗淡下來。
他是臭名昭著的殺人狂魔,兇名赫赫,人人聞之生畏。
沒有人知道他有一個可笑的弱點,他這個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大魔頭,卻懼怕黑暗。
在魔種降臨初期,他曾被鎖在無邊的黑暗中度過了三個月的時間,從那之后,不論他變得如何強大,他都無法擺脫心中那份對黑暗的極端恐懼。
他不由在心底祈禱月光不要消失。但他知道沒有用,這個世界似乎從來就沒有人或是任何東西能夠回應(yīng)他的祈求。
事實上他反而習(xí)慣應(yīng)對恐懼,在無數(shù)的經(jīng)驗告訴他,面對痛苦唯一的辦法就是忍——不論他是否忍耐得住。
明月的最后一絲光輝即將消失,黑暗化身為一只冰涼的手,開始沿著他的肌膚向上爬,很快就會捂住他的口鼻,攥住他的心臟,把他拖進無法呼吸的世界中。
沙丘邊緣的叢林中傳來細(xì)小的響動。
葉裴天的眼珠轉(zhuǎn)動,在黑暗的森林邊緣,亮起一小團火光,橙黃色的火光照亮出一張小小臉,那張臉正探頭探腦地向著這邊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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