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左手邊是一棟熟悉的大樓,是他從小到大居住的工廠家屬宿舍。
鄰居的大叔穿著破了洞的白背心出來,雙手兜在寬大的褲衩里,嘟嘟嚷嚷下樓來,看了他一眼,還往地上呸了口濃痰。
樓下一個胖大媽提著菜從身邊經過,笑瞇瞇地和他打招呼,
“裴天,放學了啊?!?
一個幼小的男孩從身邊跑過,拉住他的衣角,
“哥哥,背?!?
那是他的弟弟葉裴全。
葉裴天站在那里,看見了小小的自己把書包換到胸前,背起了弟弟,向著樓上走去。
房間里面沒人,他打開房內燈,放下書包和吵鬧不休的弟弟。端來一把小椅子,墊在腳下,站在萏u嚦枷疵字蠓埂
他的肚子很餓,不由加快了手中的動作,想要趕在父母下班前煮好飯菜。
讀幼兒園的弟弟圍著他的腳邊吵鬧不休,他一個不慎從椅子上摔下來,灶臺上的東西撒了一地,年幼的弟弟反而哈哈大笑。
房門被推開了,一個女人推門進來,眼中仿佛沒有看見他這個人一樣,跨過他的身邊,溫柔地笑著伸手把坐在地上的弟弟抱了起來。
一個身材高大滿身是汗的男人跟著進來,擰緊眉頭看著雜亂的廚房,
“一點小事都做不好,搞得亂七八糟。去,去街口給你爹買一箱啤酒回來?!?
小男孩被罵著推出門,他沒有哭,也沒有說多余的話,沉默著站在樓下街道的角落,抬頭看著樓上的燈,
葉裴天和小小的自己站在一起,看著樓上那盞暖黃色的燈光,燈光里面的母親抱起弟弟,父親高大的剪影,投在窗口,
那扇窗在他們期待的眼神中打開了,母親父親和弟弟一齊向他伸出手。
進來吧裴天,媽媽煮好飯了,和爸爸媽媽一起吃飯。
一家人燦爛地笑著,露出他從未見過,卻一直渴望的微笑,向他伸出了手。
葉裴天抬起蒼白的手,手指毫不眷念地向下一抓。
大地開始搖動,街區開裂,熟悉的房子在眼前搖搖晃晃。
黃沙組成的道道黃龍,從地底涌出,
遮天蔽日地覆蓋了天空。
不要裴天。
哥哥,哥哥不要這樣。
家人的面孔在他面前扭曲起來,葉裴天無動于衷,收緊手指,明亮的街景不見了,在他眼前的依舊是昏暗骯臟,污水橫流的那條街道。
無數埋伏在街邊的人影迅速閃動著。
小追癱坐在地上,哆嗦著后退,一臉驚恐地看著他。
“你,你真的是那個……他們說的那個人魔?!?
葉裴天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把視線投向站在街口穿著白色襯衣的男人。
“精神系,不錯?!彼従徖履樕虾谏目谡郑验_嘴笑了,冷冰冰的話語在昏暗的街道上打了個轉,宛如深淵中一只嗜血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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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千尋回到屋內,詫異地發現桌面上擺著幾個白白胖胖還帶著點溫熱的肉包子。
用手拿起一個,軟乎乎香噴噴的。
她仔細地查看了桌面和窗臺,沒有找到一絲殘留著的沙粒。
放著包子的那張桌子過度的一塵不染,幾乎達到了光可鑒人的程度。
那個擅長控沙的男人大概不知道這張桌子平時是多么的雜亂不堪,蒙滿塵土的吧。楚千尋笑了起來,拿起一個包子放在口中咬了一口。
菜肉包子的香味布滿口腔,填進了心里,讓她心底不可抑制地滋生了一種情感,一種已經多年沒有體會過的,名為幸福的感覺。
楚千尋坐在了窗臺上,悠閑地架著腳啃著包子,視線落在了樓下不遠處的那顆梧桐樹上。
郁郁蔥蔥的大樹沉靜地和楚千尋對視著,樹底下沒有她心中想念的那個身影。
突然間,遠處的街道處發出轟地一聲巨響,簡陋的筒子樓甚至被這道巨響震得微微顫動。
異能的強光在遠處城區的頂部閃出一道又一道半球形的異彩。
筒子樓內的人們紛紛探出頭來,不安地望著遠方。
楚千尋樓下的窗戶嘩啦一聲被推開。滿臉雀斑的瘋婆子伸出頭來。
“什么情況,那個位置是黑街吧?在城里打成這樣,得死多少人?”楚千尋問道。
“誰知道呢,看這異能,都是些高高在上的大佬。那些人哪里會管普通人的死活?!悲偲抛颖г沽艘痪?,縮回了屋內,伸手關窗,“別看了,只要不打到這邊來,都不關我們的事?!?
楚千尋望著那不斷響起巨大轟鳴聲的遠處。各種異能不同色彩的光反復打在了她的面孔上。
她的心中不知為何,隱隱傳來一絲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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