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買了好多吃的?!背c亮了大廳內的幾盞油燈,星星點點的燈火照映在她因為一路奔跑而泛紅的臉頰上,映在她笑盈盈的眼眸中。
窗外的天空漫天星斗升起。她仿佛帶著一身星光,傳入了死氣沉沉的黑暗中。
“晚上煮什么東西吃呢?”她一邊嘮叨一邊鉆進了廚房。廚房里很快也亮了起來,暖黃色的燈光搖曳晃動著,填充了空蕩蕩的餐廳。
葉裴天就坐在那一點燈火延伸出的余光中。
平時的晚上,他喜歡把整棟城堡所有的燈都點亮了,點得每一個角落都燈火通明。他坐在一片輝煌耀眼的燈火中,時常依舊覺得心中空落落得慌。
這一次,隨著那個人的進入,一路點亮小小幾盞油燈,他就覺得心中莫名就被什么東西填得滿滿的,滿得幾乎就要溢出來。
那個女人背對著他,在搖曳著火光的廚房中,叮叮當當忙碌著。不時轉過臉來沖著他笑一笑。
“很快就好啦,你再等一等。”
一種特殊的香氣在空中彌漫,那是人活在世間才會產生的煙火味。
葉裴天覺得他很愿意就這樣坐在這里等著,不論等多久都行。
但楚千尋沒有讓他等太久,她很快端上來兩盆的熱騰騰的面疙瘩。這個東西做起來很簡單,用面粉調成糊,拌入肉丁,香菇,青菜末,放點食鹽雞精等調味料,等鍋中燒滾了水之后,把一勺勺的面糊倒入沸水中,就會形成很有嚼勁的不規則可口小面團。
這個東西楚千尋在記憶中見過葉裴天做過無數次,想來是他喜歡吃的東西。因為操作起來不難,所以她也就嘗試著做一下。
要不是看見葉裴天的財富實在富裕得過分,她是絕不可能舍得買白面,生菜,鮮肉這些奢侈品的。
“來嘗一下?!背е诖粗~裴天,她自己先嘗了一口,覺得湯有點死咸,面團好像也不夠熟,但不妨礙她享受這一頓難得的美食,只是不知道葉裴天覺得怎么樣。
葉裴天舉著楚千尋塞給他的湯勺,嶄新的勺子擱在瓷碗上猶豫了一下。
他低下頭,一點一點的吃了起來。他吃得很慢,很安靜,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楚千尋忍不住看葉裴天擺在桌面上的雙手,
那雙手的手指骨節分明,形狀修長漂亮,可惜在昨天的戰斗中被異能的火焰嚴重燙傷,雖然在他強大的愈合能力下,已經基本恢復,但新舊肌膚更替,表皮脫落了大半,掛著一層層殘缺的死皮,顯得有些可怖。
他似乎注意到了楚千尋的目光,捧起湯碗,迅速把碗底最后一點湯喝完了,然后輕輕放回桌面,把手指收回到桌子下面,抿了一下嘴,視線凝視著空了的碗,一句話也沒有說。
“還要嗎?”楚千尋試探地問了一句。
坐在對面的男人遲疑了片刻,默默點了一下頭。
楚千尋嘴角就忍不住彎起來,不論什么樣的廚師,都喜歡別人對自己做的食物捧場。
同時她發現了葉裴天的這個小動作,每當他心中想要又不好意思說出口的時候,那雙漂亮的眼眸總會不自覺地來回波動一下,最后把視線停留在左下角。
于是她就站起身,給二人各自添了滿滿一大碗。
“太好了,我不太會煮,還怕你覺得不好吃?!彼f。
擺在葉裴天面前的碗漂浮著一個個白白胖胖的面疙瘩,湯面上浮動著青翠可人的蔥花,和幾點亮晶晶的香油,白白的熱氣蒸騰上來,濕潤了他的眉眼。
上一次她煮了帶著甜味的麥片,是自己最愛吃的食物,可以說是一種巧合。
這一次,不論是煮法,配料,都是他從小熟悉的口味,他從還沒鍋臺高的時候,就站在椅子上無數次地煮過這種食物。
他不太敢相信這是一種巧合。但他不想開口詢問,他的手指在桌下一點點的摩挲著。
已經太久沒有人這樣和他說著話,陪他一起吃飯,陪他渡過黑夜,沖著他笑。
無論她想得到什么。
都不要緊。
葉裴天在心里說。
只要她是真的,活生生存在于現實中的人就好。
一個溫柔的女孩,毫無目的的待在惡魔的城堡中,陪著他這樣一個不人不鬼的怪物,讓他會有一種生在幻境中的不安,讓他害怕自己只是陷入了敵人的幻境中還未曾醒來。
他的心中微微有些不安的刺痛,他沉默著吃完食物,起身慢慢向樓上走去。
回到了自己那張床上,他細細聆聽,從來寂靜無聲的城堡內,響起著鍋碗碰撞的雜音和腳步聲。
不多時,那個人的腳步聲慢慢順著樓梯走上來,在他的門外輕輕敲了兩下。
“我買了魔藥,抗腐蝕效果很好。”
楚千尋手上提這一大袋的藥品,外傷,燒傷,內服,抗出血,抗腐蝕,林林總總,輕輕放在葉裴天的床頭的柜子上。
葉裴天抬起眼睛看她。他的眼眸黑黝黝地帶著一點楚千尋看不懂的期待。
“需要……我幫忙嗎?”
楚千尋以為這個已經行動自如的男人會拒絕,但想不到等候了片刻,那個人輕輕嗯了一聲。
楚千尋就笑了,她不知道葉裴天在糾結著什么,但她有點高興葉裴天能夠接受她的幫助。
她很利落地拔出隨身的小刀,著手消毒,處理傷口是每一位在這個時代生存的戰士的必備技能,像她這樣時常征戰沙場的戰士已經不再會因為傷口的猙獰而有下不去手的時候。
坐在她面前微微彎著脊背的身軀,異常的消瘦,蒼白,但卻像鋼鐵一樣堅韌。
鋒利的小刀割去腐肉的痛苦,不僅沒讓他發出半點聲音,甚至那份平靜的臉上都沒有起一分波瀾。楚千尋的刀沒有絲毫猶豫,她手下這副年輕的身軀和磐石一般的穩,沒有出現半分的顫抖。
“疼嗎?”
那男人薄薄的雙唇動了一下:“我是永生者?!?
“我知道你不會死,我問的是你會不會疼。”楚千尋說,
葉裴天就抿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