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得許久,也不見人來,也無人去催,忽的一聲絲竹音起,一隊舞姬自門廊里轉了出來,頭發戴得寶樹金花冠,纖腰一握,長飄帶上綴著一串金鈴兒,腰肢一動,那鈴兒就叮當起來。
一隊十二個舞姬,一個個畫的眉綠唇紅,額間貼了花鈿,當中一位發色不純,鼻高目深,倒似是色目人,舞衣緊窄窄的課著身子,底下的紗裙兒薄之又薄,一旋轉一回身,就見著里頭隱隱露出白生生的腿來。
腳上也戴得腳環,隨著步子作金石聲,一串串金環掩得白臂,先還是三五個圍成小圈在跳,等轉上三圈,各自散開,竟挨過來要坐到紀舜英身邊來。
紀舜英還不及推拒,沈同知就先大叫一聲,差點兒掀翻了桌子,這些個舞姬聽見客人有異,俱都停下來,主家已然等了許久,在里頭聽見聲響這才出來,把那沈同知看一回。
沈同知竟從袖子里頭抹了帕子出來,不住抹了額上汗,連聲道:“不要誤我,家有河東獅,凡沾得半點脂粉,必要作獅子吼。”
這一句話說得紀舜英忍笑,裝著咳嗽掩過去,上頭立得錦帶玉冠的公子還笑瞇瞇的,一揮手,那些個舞姬就退了下去。
他坐下來先自承一番,是蜀王第十八子,無封無官,別個都叫他一聲公子爺,他自以為做得周到了,卻不成想一氣兒得罪了兩個,他是皇族,可這兩個也是正經科舉了來當官的,不說他如今不是世子,便是世子,一個作皇親,一個辦皇差,井水不犯著河水。
既是初見,便想著先美色后財帛,再不成想座中還有個倒了葡萄架子的,連侍女倒酒,都恨不得離開三丈遠去,還大倒苦水:“我家那個可悍得很,那藤條都打斷十來根了。”
看他模樣周正,再想不著是個怕老婆的,吃著酒還不住去看天色,推了又推,不輪這個公子爺說甚,都扯開老遠,再問就倒苦水,說天色太晚回去又要吃教訓。
紀舜英索性跟著他一道告辭出來,王府如何制式的,也有制可循,世子府里既住著人,這一個便沒那么容易上位,同他攀扯,還不如當好了差事。
沈同知出得門邊走上一條街,便又換了一付模樣,抬了袖子聞一聞,自家先打了個噴嚏,摸了肚皮道:“這樣貴的宴,倒沒吃上三兩口,來的時候瞧見街口有賣烤兔子肉丁的,買些墊個肚子。”
才剛是他用計出脫,紀舜英便跟著去了,哪知道他是真去吃烤肉丁的,拿竹簽兒串了,吃了十來串,這才摸著肚子說飽了,又叫店家把烤好的裝在油紙袋子里頭:“內人愛吃這個,非得撒了辣子不可,再給我多包一包辣粉。”
紀舜英不獨買了兔子肉丁,看著有梨干梨條西京煎雪梨,俱都買了些個,西川的乳糖蜜煎雕花,拎得五六包兒,見沈同知打量他,笑一回:“內子愛吃口甜的。”
沈同知哈哈一笑,倒比剛才還更親近些,彼此通了住址,打聽得他住在湖廣會館,紀舜英說定了明兒上門拜訪,兩個約定一齊拜會上峰知府,這才各自回去。
才一進門明沅就奇道:“怎的沒酒味,倒有一股子果炭味兒。”只當他不酩酊也得迷糊著叫人扶進來,哪知道他神色清明,身上也沒酒氣,接了東西一看,烤肉的油透過油紙。
拆開來還是肉的,拿竹簽子插著送進嘴里,紀舜英便把沈同知怕老婆的話說了一回,那位公子爺,臉都綠了。
明沅含了顆乳糖正吃著,一聽這話笑的把糖都吐了出來,揉了肚子緩過來才道:“照這樣說,來接人的倒不是這一位了。”看這模樣要是真接了人,還不得賣個人情,這番卻提都未提:“那一位還住在世子府里頭,怎么竟名份不定?”
先世子的世子妃帶著兒子還住在世子府,要他們搬出來,也不是易事,明沅說得這句轉了眼珠兒,沖著紀舜英動動手指頭:“你從實招來,那舞姬是不是真個膚白貌美?”
紀舜英張口就咬了餌:“我再沒見著比你好的。”
咳,晚了點兒
晚上喝了好吃的燒鴨粥,吃了煎土司,懺悔,不應該吃兩份主食的,可是太好吃了,我沒忍住,求不要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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