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彎刀劈下的時候，月奴發(fā)出一聲驚叫，是她把司馬昂帶來的，她不想看著他橫尸在這里。在她看來，這一刀去勢太快，司馬昂必定猝不及防，誰知那刀將要砍到司馬昂的時候忽然凝住不動了，她喘上一口氣來，定睛看去，司馬昂的劍竟不知是什么時候抽出來的，劍尖抵在可汗愛將的咽喉上。司馬昂再把寶劍向前送半分，或者那將軍再向前揮刀，劍尖都會刺穿咽喉。

這一局將得好，蠻族武士不能再向前，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可汗還在后頭看著，他黝黑的面皮憋得通紅，眼睛瞪得銅鈴一般，脖子上的青筋都出來了。他本以為司馬昂一劍便向他的咽喉過來，是要殺死他，可沒想到司馬昂的劍竟在最后一刻凝住不動，他知道司馬昂是有意相讓，只是要逼他撤刀，可是他號稱草原第一勇士，跟從可汗這些年，從未輸過人一招半式，要他撤刀認輸，這樣的屈辱他怎么可能受得了。

他憋足了一口氣，硬生生地重新把刀砍下去，他知道這一下子的結(jié)果——他自己這一刀砍不到對方那個中州小子的要害，可是自己的咽喉卻要直撞進他的劍上去了。這已經(jīng)不是比武，而是搏命了。

司馬昂耳朵里聽見可汗發(fā)出一聲驚叫，“勒不臺。”像是在喚那蠻子的名字。他向著那個叫勒不臺的莽夫一笑，在這最后一刻忽然撤劍，同時腳尖一點。身子猛地向后竄去，也避開了那一刀。

勒不臺愣住了，眼前的中州小子應(yīng)變太過神速，他根本不信世間有人能有這樣出神入化地功夫，在他看來，只有一刀一刀老老實實地砍殺才是正理，那小子使的那就不是真刀實槍的砍殺。簡直就是鬼魅之術(shù)通靈之術(shù)。他也不相信自己會敗給一個比自己瘦弱的小子，他瞪著司馬昂。忽然大吼一聲，向司馬昂沖過去，舉劍就砍。

司馬昂沒料到他會死纏爛打，急忙向一邊閃避，差點被他一刀砍在肩上。矮個子的大汗“騰”地站了起來，抽出腰刀加住勒不臺的刀，勒不臺殺紅了眼。剛要回刀，猛然醒悟，那是可汗。

司馬昂冷眼看著那個倒霉的蠻族將軍跪了下去，向他地可汗請罪，小個子的可汗大聲咆哮著蠻族地語，似乎是在斥責他。

可汗轉(zhuǎn)過頭來，惡狠狠地瞪著司馬昂，用中州話說。“我的人讓你笑話了，技不如人，得人相讓還不知進退。”

司馬昂略一點頭，笑得有那么點紈绔子弟的意味，“好說，好說。”

可汗眼神陰郁地看著司馬昂。已經(jīng)明顯是在壓抑火氣了，幾句話說的有點咬牙切齒，“王爺果然好武藝，連我部落里的第一勇士也敗在你的手下。”

司馬昂向可汗施了一禮，“可汗謬贊了。”

“你不用謙虛。我們草原人有一說一，從不隨便夸獎人，說出的話都是實話。”可汗仰頭看著他，幾乎已經(jīng)不想要再掩飾臉上地怒火，他硬邦邦地說，“王爺。我們還是來說說正事吧。不知你要怎么為我打開銅羊關(guān)的大門。”

“好說，好說。”司馬昂笑道。似乎草原的可汗越是急躁，他反而越是閑散，竟然還退后三步，坐回自己方才坐的地方，懶洋洋為自己斟了一杯酒。草原可汗憋著一股火等了半日，他才慢慢說道，“可汗還沒有答應(yīng)我說出的條件，可汗攻入天朝境內(nèi)，須得以齊水為界，若我得不到可汗的允諾，是不會幫助可汗的。”

“好，我就答應(yīng)你，可是王爺當真是有誠意的嗎？”

司馬昂笑了起來，“可汗，銅羊關(guān)旁有一條崎嶇難行地小路可通關(guān)外，我就是從那里帶著你的女兒出來的，你的女兒既然知道了那條路，那便相當于我已經(jīng)將那條路告之了可汗。難道這還不夠表露我的誠意嗎？”

可汗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月奴向他點點頭，再看看司馬昂，還在那里在毫無戒備地喝酒，這個年輕人，似乎少了不少防備心，就因為他還太年輕？因為他確實有著世間少有地武功？所以他心高氣傲，以為世間沒什么事難得倒他？的確，可汗在心中冷笑，這樣意氣風發(fā)狂放不羈以為自己無所不能的少年人他見得多了，也是最好利用的。“既然如此，王爺不怕被我扣留么？”

“我當然怕，”司馬昂說著怕，可臉上還是一副無所顧忌的神態(tài)，只是倏忽間，眼神里流露了一抹冰冷的意味，“不過可汗的女兒離我這么近，可汗，您說以我的功夫，我要殺您的女兒，您來不來得及救呢？可汗的女兒若是死了，可汗您還是一樣找不到繞到銅羊關(guān)后迂回進攻地路。”

可汗臉上地神色一變，他知道司馬昂說的都是實情，勉強笑出來，“王爺，我只是說笑，王爺不要動怒。方才王爺說地條件，我都可以應(yīng)諾，王爺如不放心，我可立下字據(jù)。”

“不成啊。”司馬昂笑著說道，“只有在中州，字據(jù)才有契約的含義。我知道在草原上，只有向你們信奉的神明起誓，那才有約束的力量。”

草原的可汗半日沒回答話，只是陰郁地望著司馬昂，他現(xiàn)在越來越想要殺掉這個年輕人，他在戰(zhàn)場上摸爬滾打了一輩子，他知道眼前這個狡猾的年輕人是什么樣的人，放著他成長，他總有一日會真的成為草原部落的大敵，他說他要在十年后收復他今天丟掉的土地，那未必是他辦不到的。

當這個年輕的王爺最終離開大帳的時候，這個蠻族的可汗有些后悔。或許跟攻下眼前地銅羊關(guān)比起來，殺掉這個王爺才是更重要的。不知道他是不是年老了就變得多疑，他總覺得自己會后悔今天放走了司馬昂。

月光黯淡的銅羊關(guān)外一人攔住了司馬昂的去路，“王爺，您真的是從蠻族的大營里回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