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生活在府里的人來說,老府君就是頭頂掀不開的天。她的??語權和地位,甚至遠超現任府君。
民間流傳著一句話:你可以不得妻主的喜愛,??一定要討得妻主父母的歡心。
畢竟除非真遇上了癡情種,否則哪怕再得寵,也不免迎來被新人擠兌的一天。
窗外春雨瀝瀝,李相浮透過半開的縫隙望著外面的風景,看到遠處正有人冒著大雨走往另一個園子,身后還跟著提食盒的小廝。
手指調皮地伸向窗外,透過濺起的雨花,李相浮勾唇笑?:“我這位‘好爹爹’今天換了幾套衣服?”
空蕩蕩的室內,除了他再沒有任何人。
李相浮卻像是聽到了誰的回答,笑著說:“一個上午三套,可真有他的。”
系統:“第一套著正紅,為去側夫那里炫耀,第二套是淺紫,到府君那里討寵,現在是月白,必然是要找老府君表孝心。”
李相浮幽幽一嘆:“我是打從心底里覺得他可憐。”
可憐且可恨。
說著站起身,“??沒辦法,他不覺得自己可憐,殘害府中子嗣打壓別人,不回擊就只能等著被放在砧板上剁死。”
李相浮可是親眼見過正夫處置府里人的場景,一個小廝快被打得半死,他的嘴角反而是含著笑意。
就連自己現在住的這間屋子,表面上看是不錯,實則見到不光,十分陰寒。
屋子面積有限,李相浮對面就是銅鏡。在有些失真的呈像中,仍是不難看出五官的精致。
“我是不是生的過于好看了?”
從前殺馬特的時候還沒感覺,現在才發現他很適合留長發。
系統:“……”
中午,雨稍緩了些,有人叩門,進來的是一個小廝。
李相浮伸出根手指,勾起托盤里衣服的一角看了看,問:“大爹爹讓人送來的?”
小廝點頭:“后天是賞花宴,這是專門為您訂做的。”
李相浮笑著應下。
“這上面的牡丹花,是主子親手繡的。”小廝特意交代了一句。
李相浮像是沒有聽見一樣,敷衍地應了兩聲,滿心滿眼都在看衣服。
小廝臨走前回頭望了一眼,看到李相浮目中不加掩飾的開心,恨不得直接把衣服套在身上的樣子,這才滿意離開。
確定人走了,李相浮笑容漸斂:“是當下最時興的流云衫,刺繡也是費了大心思的。”
雨過天晴,借著微薄的日光,能瞧見跳躍的光澤,可以想象在真正的陽光下,會是何等的流光溢彩。
系統嫌棄:“無事獻殷勤。”
李相浮的親生父親去世早,名??上他歸正夫照料。
這樣的事在府里很常見。
如果是剛出生抱走養也許還能有幾分情誼,然而那時李相浮已經是記事的年紀,正夫也早就有自己的孩子。
加上他從小就生的好,這些年來正夫是不遺余力地進?壓制。
系統:“這男人沒安好心,是想讓宿主艷冠群芳,激起其他人的妒忌,最后淪為眾矢之的。”
李相浮并未發表態度。
系統試探問:“我說的不對?”
李相浮:“你說的只是低級需求,他是在未雨綢繆。”
今天來送衣服的是正夫的貼身小廝。
偌大的府邸大小事務都要由正夫操持,他的地位可想而知。他風光身邊人跟著風光,貼身小廝的待遇有時候都要比很多不受寵的孩子好。
“東西送過去了?”
小廝點頭。
“他什么反應?”
小廝如實說:“別提多開心了。”
正夫冷冷一笑,意味深長說:“高興就好。”
“爹爹。”一?聲音隔著段距離傳來,跑進來的少年正滿臉的不樂意,“我聽繡坊的人說,您給那個小狐貍精訂做了流云衫。”
“大吼大叫,還有沒有個男孩子的樣子?”正夫臉色一沉,少年頓時不敢再造次。
小廝見狀上完茶退了出去。
沒有旁人在,少年自然和爹爹親近起來,咬著嘴說:“我就是氣不過。”
現在王都里數流云衫最知名,誰不渴望有一件?
少年名喚李洛淑,是正夫的親子。
正夫緩緩坐下,不疾不徐?:“你年紀不小了,怎么還只有這點眼界?”
李洛淑不解。
正夫無奈:“你覺得我為什么叫人給他那件衣服?”
“是為了……”李洛淑低聲?:“我說了您可別生氣。”
正夫:“說。”
“為了彰顯您的大度賢惠,不落下苛待子女的名聲。”李洛淑極不情愿:“可李相浮穿了流云衫,必定光彩奪目,一點都不劃算。”
“蠢!”
正夫罵了一句,到底是親兒子,罵完解釋?:“就像天氣,看到陰天就該知道打傘。小九出落的好,以后很容易蓋過你。”
李洛淑連忙?:“我們可以設計毀掉他的容貌。”
“哪有那么容易?”正夫瞪他一眼:“老府君不是瞎的,很多事情只是不愿意管。府中出色的庶子未來還會有,總不能一個個全都毀了。”
“……娶夫娶賢,現在讓李相浮出出風頭,以后快到議親的年紀,隨便編排些事,為父再讓你冬日里蒙紗面做做樣子救濟窮人,一來二去,你的美名就有了。”
李洛淑蹙眉:“沒頭沒尾的編排,會有人信?”
“只要他夠美,夠出風頭,”正夫很是篤定:“這天下人就會信一大半。”
李洛淑漸漸明白過來:“一些沒有他美貌的人,容易替我說話,譬如長得再美不賢良也沒用。”
正夫:“總算還有點腦子。”
李洛淑:“孩兒明白了,后天賞花宴我打扮的素凈些,力求在禮儀上達到完美。”
正夫欣慰點頭。
……
無數人的期待中,賞花宴如期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