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開學前,林其樂一家去海邊城市青島短期旅行。
來車站接他們的是一位穿著襯衫西褲的陌生老板,身邊還跟著秘書、司機。林其樂在站臺上愣愣看他,還是那位陌生老板先笑著拍了一下林其樂的額頭:“櫻桃,把我忘啦?”
林其樂遲遲不知該叫什么。
林電工從旁邊說:“這是你汪叔叔,以前在群山工地給你買過荔浦芋頭的,那個汪叔叔!”
林其樂“啊”了一聲:“汪叔叔好!”
汪叔叔眉毛濃密,燦爛笑道:“當年櫻桃多小啊,才這么點兒大,”他用手在腿邊一比劃,和林電工夫妻倆說,“現在都長成這么漂亮的大姑娘了!”
汪叔叔在青島有家商貿公司,他房產也多,盛情邀請林電工一家去他前段時間剛裝修好的海景別墅去住:“沒人,不麻煩,不麻煩!林哥,別,別,咱們哥倆有什么好客套的!你看這么多年了,你們也不到青島來玩。”
這還是林櫻桃長這么大,第一次見到真的別墅。她跑進一樓,仰起頭看,汪叔叔從后面進來了,說:“櫻桃,你去樓上看看吧!”
林櫻桃手扶著樓梯,上到二樓去。
“蔣嶠西,”她站在花園陽臺上,吹著青島傍晚的海風,她在手機短信里寫道,“我今天見到別墅了!”
“就是電視劇里經常演的那種大別墅。”
汪叔叔的司機從外面搬進來一桶青島啤酒,還訂了一桌海鮮。林電工特別不好意思,汪叔叔說:“這都是附近漁民現撈現做的,林哥,別的季節你來,不一定再有了!”
飯桌上,林電工和汪老板敘著舊,感慨道:“我現在一年工資啊,可能也就買你這一平方米。”
汪老板坐在對面,臉上笑的,是那種成功者慣有的,可能連他們自己都意識不到的笑容。
“這么多年了,你在系統里還沒提上去,”汪老板說,“好人沒好報啊,林哥。”
林櫻桃這時從廚房里出來了,這廚房還是全新的,從沒下過廚的,林櫻桃把手里的一盤扇貝放下,她坐在旁邊,一臉的興奮。
“櫻桃考了個北京什么學校?”汪老板問。
“北京師范大學。”林媽媽從旁邊說。
汪老板笑眼望著林櫻桃的臉,他點了點頭,對林電工說:“哎,好人總有點好報的。”
爸爸總說,櫻桃,你才十八歲。
可林櫻桃卻覺得,十八歲,她好像已經感受過了一生。
特別最近,她聽到什么歌都覺得像在聽自己的經歷,無論是“我和你吻別在無人的街,我的心等著迎接傷悲”,還是“對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孤單的我還是沒有改變”。
她經常聽著聽著,就盤腿坐在床單上開始抹眼淚了。
她馬上要啟程去北京了,林櫻桃把塞滿了苦情歌的爸爸新給她買的mp4裝進書包里。
她把陪伴了自己多年的mp3弄丟了,但好在那盤蔣嶠西送給她的磁帶還在。2000年剛出道時的孫燕姿在封面上蹲坐著,她留著青澀的短發,有種初闖世界的天真。
因為爸爸要加班,只能把林櫻桃送到火車站。林櫻桃在站臺上抱住爸爸忍不住又開始哭了,她想爭氣一點,但她很難控制住自己的不舍。
林電工笑著拍她的后背:“國慶節就回來了。在學校好好學習,一定要注意安全。你看,余樵又要笑話你了。”
林櫻桃抬起頭來,她用袖子擦眼淚。“爸爸再見!”她說。
林媽媽上了火車,她臨時加了張票,還是放心不下,打算和余班長一起,把孩子一路送到北京學校去。余樵父子倆和秦野云坐在隔壁車廂。林媽媽從女兒的行李里拿出一個塑料袋,里面包著在家削好了皮的蘋果。她把蘋果掰開了,和女兒一起吃。
“小的時候,總懷疑我們家櫻桃未來能不能考上大學啊,”林媽媽說,“那么不愛學習,整天就知道玩兒。”
林櫻桃悶頭吃蘋果,還時不時咳嗽,是在站臺哭得太厲害了。
“去了學校,多交朋友,和室友搞好關系,”媽媽在旁邊囑咐道,“如果遇到,有喜歡的男孩子呢,談個戀愛也是可以的……”
林櫻桃又咳嗽起來,好像被蘋果嗆著了。
“余樵的學校是不是離你挺近的。”媽媽突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