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同,這次可是你們幾個人主動要來我這過夜,好像不在我這過夜天就會塌似的,這份熱情我怎么好拒絕?”雨霖婞隨手在她們肩上各拍了一把,算是招呼她們進去,自己在前面邊走邊說:“其實我現(xiàn)在還納悶?zāi)兀蝗淮螂娫捳f要來我這,到底是為什么?真就要來這過夜這么簡單?有沒有別的原因?”
洛神薄唇動了動,面無表情地掀出毫無起伏的短句:“因為我們想你?!?
師清漪:“……”
雨霖婞笑著使勁呸一聲:“我要信你這黑心肝的說的話,魚也能飛天上了?!?
她一下走到前面去了,看上去心情大好,洛神朝師清漪滑了一眼,師清漪心領(lǐng)神會。
現(xiàn)在這個點都已經(jīng)吃過晚飯,雨霖婞叫人端了些水果和點心過來,洛神隨手拿了幾顆奶糖,含了一顆在嘴里,看上去漫不經(jīng)心地掃過四周。
有人從樓梯上走過去了,聽腳步有點蹣跚,像是腿腳不便。
那人從樓梯上了橫向回廊,剛好是在這橫向盡頭,那回廊又彎折了個方向,變?yōu)樨Q向。
雨霖婞家里很多回轉(zhuǎn)樓梯,這樓面積很大,一共有四層,雨霖婞住在第二層,大廳過去需要繞幾圈才到雨霖婞的房間。每一層都有回廊,回廊幽深,回廊上下也都有多條樓梯在不同位置點銜接,看上去曲折縱橫。這些樓梯和回廊提供了多個出口與入口的選擇,這樣就更加增大了整座樓的連通性,要去哪一層哪一間房,選擇其中一條樓梯和回廊,最終都可以走到。
這種設(shè)計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見了,師清漪第一次來的時候就說了樓梯太多,有方便的地方,卻也有不方便的,比如方向感要是差一點就不知道該往哪走,跟迷宮似的,還有就是加大了不小心從樓梯上跌倒的隱患幾率reads;。那時師清漪問雨霖婞為什么要住在這棟樓里,不像她的風(fēng)格,雨霖婞當(dāng)時說她父母從小就一直帶她住在這里,后來他們?nèi)ナ懒耍@里有回憶,她也舍不得搬到別的樓里去,而且她父母也希望她住在這里,說是這里風(fēng)水好,可以保她平安。
雨霖婞祖上是摸金的,她家里人對風(fēng)水堪輿這種東西很相信,師清漪也就沒再多問。
洛神抬頭看去,剛好看到那人的背影拐進豎向廊道,穿著藏青色的舊式襖子,腦后盤著發(fā),走路有點一瘸一拐的,最后不知道去了哪里。
只留下依稀幾聲咳嗽,像是喉嚨里堵著什么,咳嗽聲混混沌沌的。
“那是誰?”千芊問。
“是向姨,小時候照顧雨霖婞的?!睅熐邃魟冮_一只橘子,順手喂過長生,又給洛神遞了一瓣,洛神用手指指自己嘴唇,示意里面還有糖。
師清漪只好自己吃了,接著解釋道:“一般很少出來,你之前過來的幾次都沒見到她?!?
千芊相對來得次數(shù)比較少,點點頭:“她咳得有點厲害,方便的話我可以拿點止咳平喘的藥給她。”
雨霖婞擺擺手,看上去有點苦惱:“她不會吃你的藥的,她不愿意去醫(yī)院,我給她請醫(yī)生,她都不理那些醫(yī)生的,都是她自己去買藥,她脾氣倔,我也沒辦法,只能隨她。蘇亦,你送點水果點心過去給她?!?
蘇亦說聲好,端著盤子走了。
“向姨脾氣有點……難相處,基本不跟別人說話,不過她平常不會到我這來,尤其是有客人的時候,你們別在意就好。”雨霖婞想到了什么,又朝長生招招手,笑瞇瞇的,像條大尾巴狼。
長生吃著橘子,疑惑地看著她。
“給你看樣?xùn)|西。”雨霖婞站起來往樓上走:“你們也都來?!?
幾個人走上樓梯,來到健身房,雨霖婞在柜子里取下一張反曲弓拿給長生:“你第一次來,我送個禮物給你,喜不喜歡?”
這張反曲弓是狩獵反曲弓,磅數(shù)很重,渾身漆黑,只在中間有兩道紅色的橫紋,長生一見,眼里有了喜色。
“我看你在黑竹溝的古銀弓沒帶出來,這個給你湊合下?!庇炅貖L生挑挑眉:“用起來肯定沒你那個順手,不過這把弓也算不錯的了,我很少用它,你喜歡玩弓,送你比較適合?!?
長生握著這把反曲弓左右看看,把玩起來,期間抬了頭,又有些期盼地看看洛神和師清漪,師清漪被她這目光看得想笑,卻沒說話,洛神頷首道:“收下罷?!?
長生朝雨霖婞感激笑道:“多謝,我很是喜愛。”
雨霖婞帶著長生去試弓,趁這空當(dāng),師清漪和洛神,千芊正好四處逛逛。出了健身房,師清漪叫來風(fēng)笙,悄悄問他雨霖婞換下的被單上那些泥土的顏色質(zhì)地,風(fēng)笙說被單其實特地沒洗,領(lǐng)著她們?nèi)タ?,就見那泥土是混合起來的,一部分為常見的泥土色,另外一種顏色是黑色的,就像墨一樣。
“附近何處有這種黑土?”洛神問風(fēng)笙。
風(fēng)笙搖搖頭:“就是附近沒有這種黑土,我才留下這被單想多調(diào)查下,但是沒什么頭緒reads;。這樓內(nèi)外最可能沾到土的地方只有后院,那里有花圃,種了很多植被,下雨的時候難免有些泥濘的,但是我去看過,那種土倒是有,卻沒有這種黑土,不知道小姐在哪里沾到的?!?
師清漪將那被單拿來近距離嗅了嗅,聞到一股輕微的氣味,這氣味有種說不出的古怪,卻很好聞,尤其像某種燃燒過后的熏香。熏香有很多種,液態(tài)的,木質(zhì)的,粉末狀的,膏脂狀的,師清漪毫無頭緒,轉(zhuǎn)頭問千芊和洛神,千芊無奈搖頭,洛神只是捏了一抹黑土細(xì)嗅,沉吟不語。
過了一會,洛神道:“水香濃烈,粉香刺鼻,膏脂香馥郁,唯有木香飄渺,似煙似霧一縷,疏毛孔,發(fā)五感。倘若這是熏香的味道,可能是木香那一類?!?
師清漪聽得眼睛一亮:“你難道還會調(diào)香么?”
“難道你覺得我只會調(diào)琴么?”洛神暈水眸子一瞥,輕喃反問。
師清漪:“……”
還好千芊跟風(fēng)笙說話去了,估計沒在意這邊,師清漪咳嗽一聲,小聲囁嚅道:“我知道你調(diào)……彈琴彈得好,但是我的確不知道你會調(diào)香的。”
“你現(xiàn)下曉得了。”
師清漪的臉不知道為什么有點紅,她撩了一下耳畔的發(fā)絲,靜了會才走過去對風(fēng)笙建議:“我們現(xiàn)在去后院看看?!?
風(fēng)笙說:“好,我去拿手電,后院有的地方?jīng)]有照明?!?
穿過樓道來到后院,院子很大,與其說是后院,不如說是傳統(tǒng)的中式花園。靠樓近的區(qū)域點起了園燈,還是那種長方體浮燈造型,一眼看過去植被高低起伏,那些懸空的燈仿佛浮動在了晃蕩的水上。霧靄燈下花樹層疊,有些花樹冬天落了葉,現(xiàn)在才剛剛冒出了點芽來,枝干交叉,映在燈影之中,像干瘦虬節(jié)的怪獸爪子,夜里看上去略顯壓抑。
幾人走在小徑上,師清漪抬眼過去,突然發(fā)現(xiàn)前面有人影晃過去了。
滴答。
滴答。
卻沒有腳步聲。
只有這種滴答的水聲響了起來。
滴答。
滴答。
這種滴答聲非常有規(guī)律,像是遵循著某種嚴(yán)格的間隔,不敢快慢哪怕一秒,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師清漪立刻警覺了起來:“你們聽見了么?”
千芊和洛神都看著她,風(fēng)笙一頭霧水:“聽見什么了?”
“滴水聲。”師清漪道:“很有規(guī)律的那一種?!?
“我沒有聽到?!憋L(fēng)笙驚訝道:“不過那邊有個銅壺滴漏,師小姐你在這能聽到么?”
“你們這還有銅壺滴漏?”這回輪到師清漪驚訝了:“現(xiàn)在竟然還在使用?”
“是的?!憋L(fēng)笙認(rèn)真道:“從我懂事起,這個銅壺滴漏就一直在使用的,而且特別準(zhǔn)。”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