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女子看著倒是眼熟,可不正是滿臨淄城找尋名醫求子的嬴姬嗎!
當入了庭院時,她熱切的目光搜尋了一遍,似乎是因為沒有看到王詡,而落寞地垂下了眼眸,望也不望莘奴一眼。
其實莘奴也沒有做什么接待自己家奴家眷的準備,一時只是與白圭打過招呼,然后便安坐于主位,靜待白圭的解釋。
哪里想到,未及白圭開口,嬴姬卻先自張嘴了。
“此前我因為不懂事,而在齊城得罪了莘姬您,還望您多多見諒……”
可以看出這一番話,她說得有多么不甘愿,卻似乎是有將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才不得不說出一般。
莘姬微微一笑:“您貴為秦國王女,與我等商賈本無什么交錯并行之時,又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嬴姬聽了這話,面色一緊,似乎有些發急的樣子,咬了咬牙道:“若是莘姬肯原諒我,那么否請鬼谷子與我一見?”
莘奴不由得想起王詡曾經說過的話,他說他與這嬴姬本有彼此母親互相約定的婚約,可是明知自己有婚約,卻又在臨終之前應承了與自己母親的婚約,有此可見,還真如他所,是拿世俗婚約全不當數放在心上的混蛋。竟不知除了這兩筆外,風流倜儻的谷子還有沒有應承下別家的女子?
若是他有朝一日真成了瘸腿乞丐,應該也是不錯的,出了這個未婚妻的門,便可轉而入了另一家未婚妻的府宅里混吃混喝。一人遍食百家米,悠哉的日子也是讓人艷羨的。
這般想著,臉上的表情也覆了冰霜,只清冷地說道:“嬴姬曾經說過,他是你的丈夫,雖然他如今淪為我的家奴,可我也不能阻擋夫妻團圓,你若想見,便出錢來贖買了他。自用馬車拉回去便可。一會我會著管家給你開具轉賣的身契……當初,嬴姬您出價十萬買我的性命,可見是個不缺金的,鬼谷子才學驚艷天下,容貌俊偉,自然要比莘奴的身價要高些,你拿出……五十萬金便可。”
這等豪邁的出價,一看便知,是準備一朝開張吃十年的架勢。
白圭在一旁看著昔日云夢山小家奴擺開陣勢,準備典賣了舊主好過年的氣勢,不由得欣賞地點了點頭——商家之道成矣!如此殺熟逐利,只認錢不認人,何愁不堆砌萬金家財?
嬴姬聽了這話,也是目光閃閃,那是女人乍見心愛之物,而自己兜里的金有恰恰能夠買下的狂喜躁動之情。
白圭自然也看出嬴姬的蠢蠢欲動,不由得在一旁咳嗽了一聲道:“公子還在等待姬的消息,還請姬莫耽擱了……”
經他這一提醒,嬴姬的目光頓時暗沉下來,深吸一口氣,咬著牙道:“我與他當初不過是母親之間的玩笑之,鬼谷子不欲娶我……而我也已另有良配,不日便將嫁入楚國……還望姬莫多心,好好待他,莫要做出典賣這樣絕情絕意之事……”
莘奴覺得自己到底是眼界低,世面見得少。
今日初見嬴姬時,她便做好了備戰的準備,只等著這位驕縱的貴女出招。可是想遍了長拳飛腿,各種招式,萬萬沒想到昔日的跋扈貴女竟然一臉正義之色地責備她怎么可以隨便地典賣了王詡。
就在這時,白圭也溫和地說道:“嬴姬說得極是在理,恩師當日余毒未清,如今又身負重傷,有些與恩師有間隙之人,聽了這消息都是蠢蠢欲動。莘姬身在魏國有魏王庇佑,鄴城又是小城,不至于游俠刺客遍地,府宅四周也有侍衛尋護,恩師在這里自然是安全無虞。……莘姬不至于心狠將恩師一味推出送死吧?”
白圭的這番話,的確是真的。王詡雖然善于幕后操控,但是人心接觸便有恩怨情仇,他的仇敵也不在少數。
加之儒家一直視鬼谷縱橫為邪魔之說,原本就極盡能事的詆毀,如今鬼谷子被魏王厭棄之事漸漸傳播開來,落井下石者自不在少數。如今他暫居鄴城,的確是少了很多的煩憂。
只是她沒有想到,這先前一直對王詡志在必得的嬴姬為何會突然改口了,急急地撇清了與王詡的關系?
就在這時,一直被待價而沽的“奇貨”終于在婢女的攙扶下慢慢地來到了庭院中,然后入了正堂安坐在特意為他擺放的胡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