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郁庭川在系安全帶。
宋傾城用兩本結婚證貼著下巴,外面的陽光在她眼里,變得格外明媚,她收回目光,看向準備發動引擎的男人:“結婚證,要給你一本么?”
小的時候,她見過外公外婆的老式結婚證,由外婆收著放在衣柜的抽屜里。
郁庭川轉過頭,瞧著女孩期待的眼神,微微笑了笑,左手打著方向盤倒車,一邊注意后面路況:“你找個地方收好,不必每天帶在身上。”
“……我也沒說要隨身攜帶。”
宋傾城臉紅,低頭把結婚證放進包里。
摸到自己的身份證,她重新看向郁庭川:“可以給我看一下你的身份證么?”
“看什么?”郁庭川邊開車邊問。
“想看你長得帥不帥。”宋傾城說:“你不知道嗎,板寸頭和身份證上的照片是檢驗帥哥的兩大標準。”
郁庭川不覺一笑:“人就在你的眼跟前,長的帥不帥你不清楚?”
“……”宋傾城有些羞澀:“話不是這么說的,就當是,嗯……我想看你年輕時候的樣子。”
“年輕時候。”郁庭川重復這個形容,表情略興味,倒沒有任何不高興,過了會兒,從西裝內袋里掏出身份證遞過來。
宋傾城又開口:“把皮夾也給我。”
把兩樣東西拿到手,宋傾城先看身份證,發現證件照上的郁庭川,看上去真的很年輕,五官要俊秀白皙些,少了那股成熟的氣度。
她的視線下移,看著那排身份證號碼——
郁庭川是1982年出生的。
而她是1994年的。
郁庭川的生日,是3月23日。
宋傾城默默記下這個日子,把皮夾拿到跟前翻開,她又從包里拿了張剪好的兩寸合照,沒有去覆蓋joice的照片,而是把照片放進旁邊放銀行卡的夾層里,然后合上皮夾,連帶著身份證遞還回去。
“弄好了?”郁庭川開車的空隙,看她一眼。
宋傾城點點頭,嘴角輕彎。
然后,她發現這是回云溪路八號園的路。
因為剛領證,宋傾城沒有說讓他把自己放路邊的話,心里也想和他多待會兒,不經意的偏頭,發現反光鏡里有一輛白色奧迪,正尾隨其后。
和小區門口的那輛很像。
開始的時候,宋傾城只當是巧合,在路口拐了彎,再去看反光鏡,白色奧迪仍然跟在后面,好像一條甩不掉的小尾巴。
漸漸地,她確信奧迪車里的應該就是沈摯。
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宋傾城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他牽扯不清,跟郁庭川在一起,也不是出于刺他眼的目的,該結束的早就已經結束了,應該像前幾年那樣,不再聯系,當彼此不曾出現在過對方的生活里。
她瞥眼,去看開車的郁庭川。
郁庭川的右手掌著方向盤,左手胳臂肘撐著車窗邊緣,手指擱在薄唇邊,姿勢愜意,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后面那輛奧迪。
應該是還沒注意到……
在余饒的時候,她已經和他說過沈摯的事情。
剛剛才在民政局領了證。
宋傾城不希望發生什么沒必要的沖突,特別是在不清楚沈摯意圖的前提下,看著白色奧迪又跟了一段路,她拿出手機,解鎖后把沈摯的號碼拖出黑名單,給他發短信:“你是不是開著那輛白色奧迪?”
發送成功,對方沒有回復。
因此,宋傾城更確定心里的猜測。
她又在屏幕上敲字:“我現在很好,沒打算改變現狀,不要再跟著,如果你還顧念小時候的情分。”
打完后,按了發送鍵。
沒過多久,對方回過來短信:“你們去領證了?”
宋傾城不想給他任何不好的念想,所以,堅定的回了個‘是’字。
對話框里沒出現新的信息。
白色奧迪還在跟。
隨即,手里的電話響了。
宋傾城看到屏幕上的號碼,是沈摯打來的,她不想接,也覺得沒有接聽的意義,掐斷后,順便把手機調成靜音。
突然,郁庭川出聲問:“怎么不接?”
“是騷擾電話。”宋傾城拿著手機解釋:“接了也是做推銷。”
說完,側過身瞅著郁庭川:“你今天晚上有應酬么?”
她會這么問,也是想轉移郁庭川的注意力。
不希望他察覺到被尾隨。
有的時候,無視是一種辦法。
但是,郁庭川真的沒發現那輛奧迪么,宋傾城心里沒有底,哪怕路上來往車流不少,那輛白色奧迪依舊打眼,況且,郁庭川不是那種粗枝大葉的男人,一個精明的生意人,怎么會看不透這點小把戲?
郁庭川開腔問:“晚上又打算自己動手做飯?”
“……”宋傾城順著往下說:“你想吃我就做,西餐挺簡單的。”
“傍晚再說,到時候給你打電話。”
宋傾城點頭應下。
然后,她的左手被覆住。
郁庭川仍然注視前方的路況,開車的姿勢卻換了換,戴著鋼表的左手握了方向盤,右手則捏著她白皙的小手:“挺暖和的。”
宋傾城臉熱,手卻翻過來回握他的。
中途,郁庭川接了個電話。
是公司打來的。
轎車同時駛上高架。
他接起電話:“十點半能到,你先準備著。”
宋傾城坐在旁邊,聽出應該是要他去開部門會議,已經是年底,各部門都要做工作匯總,他是公司的老總,很多事都要他去拍板定案。
她的余光瞥向反光鏡,白色奧迪還在。
盡管說著無視,心里不可能真的完全不介懷。
宋傾城不禁想起很久以前,周末,沈摯來學校接她放學,她走到校門口,看到他在和一個女生說話,那女生羞澀地笑著。
那天回去,她一直沒理會沈摯,自顧自往前走著。
沈摯也不說話,安靜的跟在她的后面。
到后來,還是自己先沒沉住氣,她停下腳步回過頭,看到他兩手抄袋,穿著白襯衫和牛仔褲,整個人清雋又修長,就那樣,含笑地望著自己。
然后,走上來擁住她,在她耳邊說:“讓我在你后面跟了一路,跟我鬧脾氣,是因為那個女生么?”
她任由他抱著,沒有吭聲。
沈摯解釋:“她不知道怎么去汽車北站,看我像本地人,所以停下來問我。”
那時候,聽著他的示好,她的吃味頓時煙消云散。
然而,這一回,陸韻萱終究不是問路的女生,她也沒有在跟他鬧情緒,二十幾歲,又經歷了那么多,早已不復十六七歲的單純。
有些事情,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不是跟一路就可以改變的。
郁庭川已經掛了電話。
他邊開車邊打開儲物格,摘掉藍牙耳機扔回去。
高架橋上,是單行的車道。
上午十點左右,已經過了早高峰。
郁庭川忽然換擋,車速加快,很快超過一輛貨車跟幾輛轎車,擠到兩輛轎車的中間,然后,車速又降下來。
再去看反光鏡,后面是一輛香檳色的轎車。
宋傾城不傻,知道郁庭川肯定是發現那輛尾隨的奧迪車了。
沒一會兒,白色奧迪也追上來。
重新出現在捷豹的后頭。
宋傾城不明白沈摯這么執著的想法,今天周一,他不用上班嗎,這樣追著去云溪路八號園,他準備干什么,盡管心里不舒服,她仍然發了條短信,只有寥寥幾個字:“不要再跟著我們。”
對方置若罔聞。
奧迪車依舊不緊不慢的跟著。
這時,駕駛車窗緩緩落下,郁庭川點了支煙,冷風吹散車內的煙味,慢條斯理的抽了幾口,他把煙叼在嘴里,左手掌著方向盤,右手換擋,黑色捷豹突然洶涌如猛獸嗖地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