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短暫沉吟,想著自己還要買東西,也就沒繼續在這里耽擱,離開前又沖宋傾城笑了笑:“剛回國,也不怎么熟悉南城這邊,讓你見笑了?!?
宋傾城的嘴角微彎:“可以用手機導航,那個很便捷。”
“回頭我就試試。”男人頷首。
夜晚,急診大樓前的路燈早已亮起。
宋傾城望著男人離開的背影,晚間的風拂亂她發絲,她抬手隨便撥到耳后,一顆心卻已經往下沉了沉,有些故人,時隔多年,乍一再見,多少還是會有些印象。
也許叫不出他的名字,卻能想起某個特定的情景。
特別是這些情景,對她來說,算不上什么美好的過往回憶。
剛一回身,瞧見從急診大樓出來的慕苒語。
慕苒語好像剛剛哭過,眼周泛紅,沒走幾步也看到了站在車旁的宋傾城,宋傾城雙手互抱在身前,燈光下,五官肌膚愈發白皙,見宋傾城瞥她一眼就移開目光,慕苒語想到里面蓋了白布的堂姐,腳下改變方向,徑直朝著那輛黑色路虎走過來。
“你來這里做什么?”
人未到,興師問罪的聲音先傳來。
宋傾城聞轉頭,看著慕苒語氣勢洶洶的模樣,不想搭理,卻怕對方纏上來,眉眼平靜的反問:“南醫一院沒把我列入黑名單,我怎么就不能來?”
慕苒語冷笑,眼角還殘留淚痕:“我堂姐已經走了,你還找上門挑釁,做人別得寸進尺!”
“你堂姐走還是留跟我沒半分關系。”
宋傾城稍稍側過身,正面對上慕苒語:“還有,做人別得寸進尺,原話奉還給你?!?
慕苒語紅了眼:“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監控錄像我都已經看了,雖然沒看清你的臉,但我就知道是你!你早上來找過堂姐,還有那個傻白甜的媽媽,那個時候,病房里沒別人,誰知道你們對我堂姐做過什么!”
不與傻瓜論短長。
宋傾城打開副駕駛車門。
下一刻,手臂就被慕苒語上前攥住。
慕苒語愈發覺得自己說中要點,盯著宋傾城質問:“如果你沒做什么,你現在為什么心虛?知道警察判定我堂姐是自殺,你是不是很得意?”
宋傾城沒急著上車,目光鎖著慕苒語憤憤不平的小臉:“像你這種女孩,撇開慕家的保護傘,有什么資格這樣指著人咄咄逼人,是,拼爹拼媽一般人都拼不過你,但論起做人的素養,你這樣的,恐怕是下等。”
“你什么意思!”慕苒語的臉瞬間漲紅。
“替你爸媽教育你?!?
宋傾城把她的手從自己胳臂上扯開,卻沒立刻松手,又說了一句:“也再勸你一次,見好就收,要不然,栽跟頭是遲早的事。”
聞,慕苒語面色驟變,嘴唇微微蠕動。
她剛要辯解什么,但忽然想起什么,喉嚨就像被卡住了一樣。
就在這時,季涼城也出現在急診大樓的門口。
瞧見慕苒語跟前的宋傾城,他多少猜到是怎么回事,慕苒語的性格驕橫,主動招惹別人不是一兩次了,想到還在樓上的郁庭川,不希望把事兒鬧大,他走過來,看著慕苒語問:“不是要跟你爸去超市,怎么還站在這里?”
慕苒語臉色略差,嘴上沒吭聲。
“可能慕小姐想跟我敘敘舊?!?
宋傾城放了手,話也說得不痛不癢。
季涼城不想再看到慕苒語鬧出點什么,轉頭對身邊委屈得濕了眼眶的女孩說:“走吧,我先陪你去超市?!?
被季涼城拉著走了兩步,慕苒語終究心有不甘,甩開季涼城的手,轉回身,瞪著宋傾城道:“搶我堂姐的老公,你很能耐了是么?聽說你懷孕了,像你這么惡毒的女人,小心生出來的孩子缺胳臂斷腿!”
“苒語別說了!”季涼城打斷她。
“在說誰缺胳臂斷腿?”
一道低厚的男聲橫插進來。
男人問的不經意,有人卻聽得臉色蒼白。
慕苒語咬唇,不知道郁庭川是什么時候下來的,看看這又看看那,心有戚戚,哪里還敢用手指著宋傾城,更別提反唇相譏。
潛意識里,慕苒語現在有點怕這個前堂姐夫。
可能是從郁庭川叫來慕晏青的那天起。
宋傾城也已經轉過頭。
看見郁庭川的剎那,原先被慕苒語咒罵孩子挑起的情緒得到平復。
季涼城沒料到慕苒語說的那番話會恰好被郁庭川聽見,詛咒別人家未出世的孩子,換做是自己,聽了恐怕也會動氣,尤其是,郁庭川第一個孩子就是聾啞的,現在這話,無疑是犯了郁庭川的忌諱。
郁庭川站定后,左手從褲袋里拿出來,輕輕攬過宋傾城的肩:“怎么不坐在車里等?”
“有些悶?!彼蝺A城說實話:“下來透透氣。”
郁庭川點了點頭。
隨后,男人深邃的視線看向慕苒語。
慕苒語原本想要辯解,真的對上郁庭川的眼睛,卻是什么都說不出來,幾乎是下意識的,穿著休閑皮鞋的雙腳微微后退,試圖避開那兩道似要灼傷她的眼神。
郁庭川是沒罵她,但無聲的警告更能威懾人。
“郁先生。”季涼城開口。
他看出慕苒語在害怕,不可能置之不理:“郁先生,苒語口無遮攔,說的不是真心話,還請你別放在心上?!?
郁庭川聽了,視線投在季涼城身上:“大陸畢竟是大陸,入鄉隨俗,行‘自由’那套最好還是收一收,南城人的脾氣不算好,不是誰都愿意遷就別人的口無遮攔?!?
說完,他回到宋傾城臉上的眼神溫和幾分:“上車吧,準備回家?!?
宋傾城嗯了一聲。
……
這天夜里,宋傾城坐進車里,身上安全帶是郁庭川幫系的,當黑色路虎被郁庭川開出醫院大門,她忍不住側頭,往反光鏡上看了看,發現季涼城跟慕苒語還站在原地。
下一刻,她的手就被男人骨節略粗的手指裹住。
急診大樓的門前,慕苒語盯著路虎車尾,死死咬著唇瓣,突然很想大哭。
不知道為什么。
胸口很重,就像憋著一口郁氣。
上不來也下不去。
她扭頭望向季涼城,聲音里帶著氣憤的哭腔:“這個女人不要臉成這樣,為什么還有人喜歡?”
季涼城沒理會慕苒語,轉身回了急診大樓。
慕苒語孤零零的站在路邊,突然感覺很無助也很迷茫。
沒多久,身后傳來溫厚的男人聲音:“怎么一個人傻站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