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庭川說:“只是一個釘子戶,不用在意網絡上的新聞,恒遠既然已經出面澄清,那些失實的報道會慢慢沉下去。”
“我是沒在意。”就是有些擔心你。
宋傾城沒有道出后半句話,因為意識到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她換了個話題,問道:“晚上是有應酬么?”
“和一位董事約好吃飯。”
“酒少喝點。”
她的話里,滿滿都是關心。
郁庭川剛從董事長辦公室出來,戴了腕表的左手拿著手機,止步在過道上,聽了電話那頭的叮囑,他肅然的五官柔和下來,結束通話前,不忘叮囑她一個人好好吃飯,不準挑食。
6月10日這晚,郁庭川在酒店包廂見了李董。
盡管許東一直守在包廂外,但他不知道里面具體談什么,九點左右,李董離開的時候臉色不是很好。
李董走進電梯,腦海里還想著郁庭川剛才說的話。
“綠香園不算恒遠的高端項目,雖然是恒遠旗下房產公司牽的頭,但真要即刻叫停,這點損失恒遠還填的平,綠香園的拆遷工作,底下的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眼看就能動工,卻在節骨眼上出現這種意外,是我們高層錯看了負責房產那幾位管理的能力,還是有人蓄意針對,今晚得靠李董幫我分析分析。”
燈光下,郁庭川的眼神溫和,好像真是在向他請教經驗,李董心里卻是一沉,哪怕他臉上的神色如常。
“恒遠是國內大企業,也是在香港掛牌的公司,李董手里有恒遠股份,每年拿大筆的分紅,應該比我更明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說話間,郁庭川的語調緩緩:“恒遠在我手底下快九年,要是哪天禍起蕭墻,得不償失的,還是我父親和您這些叔叔伯伯。”
李董聽到這里,終于不再沉默:“作為公司董事,我自然是希望公司蒸蒸日上,綠香園的事我也聽說了,遇上這種釘子戶,確實頭疼,倒也怪不得這個項目的負責人。”
郁庭川往后靠著椅背,聞微微一笑,探身拿過打火機,點了那根夾在手指間的香煙,在裊裊的煙霧里開腔:“傍晚我去過董事長辦公室,我父親的意思是希望能和那位許強雙方坐下來好好聊一聊,許強的問題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在拆遷這塊,從來不缺投機取巧的人,以為只要自己堅持不簽字,開發商最終會妥協讓步,每平方加價一千,一棟房子算下來,少說也有十萬塊,恒遠早些年處理這類情況,都是選擇讓步,到我這里,這種方式恐怕是行不通了。”
李董來之前,已經看過章平回答記者的視頻。
那種強硬的行事作風,和郁庭川這會兒的好態度形成對比,正因為這樣,李董反而沒辦法插科打諢。
果然,郁庭川又說:“張明德已經在做準備,最遲下周三就能向法院就這起拆遷戶和開發商的糾紛案提出訴訟,既然對方明不肯接受私下協調,那就只好走司法程序,也省得這件事繼續惡化擴大影響。”
李董皺起眉頭,沉吟后開口:“這樣會不會不好?現在網絡傳媒發達,有的時候很容易一拉帶一串,恒遠去年在深圳那邊的產業園著火,這事當時沒被捅出來,但是也怕——”
“怕什么?”郁庭川打斷李董的話,看出對方的欲又止,嘴角揚起淡淡的笑。
李董一時倒說不出話來。
再開腔,郁庭川的語調依舊平緩:“有道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今晚請李董吃這頓飯,是希望你幫我捎幾句話,現在恐怕也只有李董能直達圣聽。”
直達圣聽四個字,讓李董流露出尷尬的神情。
更讓他暗暗吃驚的是,郁庭川的話里話外,顯然知道郁祁東已經清醒過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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