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乍聞此,皆露出驚喜之色。
“圣上大安?”長公主一下從榻上站起來,幾步走到他面前,“果真?”
“正是,此乃臣親眼所見!”杜良道,“圣上方才醒來之后,竟說出了臣的名字,又示意臣扶他起身,臣等扶著他,竟是站了起來!”
眾人大喜過望,即刻出門,快步朝皇帝的寢殿而去。
寢殿中仍然溫暖宜人,眾人進入殿內,只見龍榻前,皇帝已經由廣陵王扶著,正慢慢走著路。雖那站著的姿態仍有些龍鐘,但顯然已經不似先前那樣病弱,癱瘓的半邊已經有了知覺和氣力,能夠支撐他站立穩當。
“父皇!”南陽公主輕喚一聲,快步走上前去,扶著他,又驚又喜地將他端詳。
皇帝看著她,忽然,嘴唇張了張。雖說得艱難,但仍然聽出他正在喚南陽公主的名字。
南陽公主倏而雙目通紅,跪下向他一拜,喜極而泣。
眾人亦喜出望外,忙齊齊上前向皇帝跪拜,恭賀康泰。
皇帝看著他們,臉上亦已經沒有了先前那般的麻木之態,露出欣慰的神色。他再緩緩開口,讓眾人起身,又說了些寬慰之。可當他把話說完,眾人面上的笑意卻微微僵住。
只聽他的聲音如同舌頭打了結,模糊而無力,并未恢復他得病之前說話的模樣。
在南陽公主和廣陵王圍著皇帝噓寒問暖的時候,長公主和豫章王將蔡允元喚道一旁。
“不是說圣上大安了么?”長公主沉聲道,“怎還連說話都說不清?”
蔡允元忙道:“公主,圣上自服藥到開口語,只用了不過數日,這已是上天眷顧,只怕到了旁人身上,恢復得一半也不及?!?
公子問道:“如此,圣上何時可語自如?”
蔡允元為難道:“以此藥往日藥效所見,治愈偏癱、恢復行走乃是效用最佳,可語恢復則在其后,只怕……”
這時,突然,那邊又是一陣驚呼,隨后傳來忙亂之聲。
眾人急忙趕去看,只見皇帝雙目緊閉,昏迷了過去。
“怎會如此?!”長公主又氣又急,問蔡允元,“方才不是還好好的?”
蔡允元將皇帝查看了一遍,目光惶惶然,向長公主道:“圣上的高熱未褪,仍在關口?!?
長公主神色不定。
“何謂關口?”豫章王忙問。
長公主看向他,神色緩下,道:“便是仍與先前一般,圣上正好轉,然那藥性太猛,以致有些反復,待得這燒熱褪下,便無事了?!?
說罷,她看了看蔡允元。
蔡允元并非愚鈍之人,即刻明白過來,點頭道:“正是,正是!”
豫章王的神色松下一些,臉上卻全無解脫之色。
“圣上還要多久才能醒轉?”他問。
蔡允元道:“只怕最快也須得二三日?!?
眾人面面相覷,豫章王又問了蔡允元幾句,蔡允元皆恭敬地答了。
“圣上會好轉,公主切勿太過擔心?!睂帀劭h主對南陽公主安慰道。
南陽公主輕輕地應了一聲,手捧著胸口,眼睛卻瞥向公子。
我亦瞅向公子,只見立在長公主身后,似無所覺,只看著龍榻上的皇帝,面色沉靜。
蔡允元方才說提到關口,在場的人之中,除了他和長公主,便只有我明白是怎么回事。
在那些試藥的病例之中,關口的高燒乃是關鍵且危險。它常常要持續兩三日,能一次挺過去的人,大抵可恢復;而有幾人,先出現好轉之兆,繼而又昏厥,反復折騰之后,支撐不下去,最終一命嗚呼。
如今皇帝的模樣,卻正似那后者。故而長公主方才變色,已是感到事情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