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自從飛燕去了淮南以后,她的舅舅雖然搬出了尉遲侯府,但是那敬柔與邵井堂并沒有斷了聯系,敬柔也是情竇初開,因著那邵井堂一表人才斯文文雅,便是芳心暗許,暗中讓貼身的侍女書信傳情,竟是趁著夜市開放時,與那邵井堂偷偷幽會了幾次,本以為等到邵井堂考取了功名時,便是他上門提親之時,卻是不曾想,還未及春試,在一次夜市楹聯游藝中,邵井堂當著伊人的面前有意賣弄一下才情,加之的確是有些文采,提筆揮毫,寫得佳聯一副,引得在場的眾人忍不住嘖嘖叫好,想不到在人群中還有一位當朝吏部右侍郎的獨女,名喚梁佳兒,芳齡十八,因著有些才情,又是心性極高,父親好友介紹的官宦子弟一概是看不上眼,竟是拖到這般歲數還沒定下婆家。那梁大人也向來視女兒為掌上明珠,雖然也是暗自心焦卻也不忍逼迫得太緊。
沒想到這本來在夜市消遣,無意中的一瞥,那梁小姐竟然是對邵井堂一見鐘情,因著他是楹聯的頭名,得了一尊文曲星的雕像,留下了名姓與府宅地址方便書畫齋的伙計送到府上。于是便暗暗遣了侍女問出了邵井堂的姓名府宅后,便悄悄走了。
回去之后,便央求著父親去府上提親。那梁大人本來是不滿意自己的女兒要嫁給一個身無功名之人,加之此人竟然是驍王府上側妃的表弟,心內更加的不愿。
怎奈女兒便是起了倔牛一般的脾氣,竟是茶飯不思,日漸憔悴,粱侍郎沒了法子,加之側面打聽了書院的先生,說是這個書生的才思敏捷,為人伶俐,單從才華來說倒是大有前途,便是緩了口氣,終于委托著媒婆去前去飛燕的舅舅那里提親。
邵光奇那里乍然見了梁府提親,先是吃了一驚,待得媒婆說清了來意,又說是工部右侍郎的千金獨女時,真是喜從天降。
因為尉遲敬賢先參加的秋試,卻是因著與驍王的裙帶關系鎩羽而歸,最后只是去了一處窮鄉僻壤做了個小吏。這樣黯淡的前景看在邵光奇的眼中,當真是有些肉跳心驚,生怕自己的兒子步了賢哥兒的后塵。此時梁大人招婿不亞于一根及時的救命稻草,若是能攀附上這樣的高枝,那么自己的兒子才可徹底擺脫了驍王在御駕之前失寵而帶來的影響。
當下便是允了媒婆,說是過兩天便帶著兒子去梁府面見梁大人。然后便找來了兒子,向來云淡風輕的隱士狀倒是消退不少,一臉喜色地同兒子說了了梁府提親的事情,邵井堂聞大吃一驚,有些猶猶豫豫,邵光奇一看兒子的表情,便知內里定然是有隱情,仔細一盤問,才知了他與那敬柔的小兒女私情,當時便是氣得給了兒子一嘴巴,大膽的不肖逆子,眼下這個時節,與那驍王府的關系撇都撇不清呢,怎么還要硬往上湊?
一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后,邵井堂也是被父親說得動了心念,一時間便是有些猶豫不決。邵光奇一看兒子動心,便知這小兒女的事情是不作數的。當下便準備趁熱打鐵,第二天就遞上拜帖,去梁府說親。到了梁府,邵井堂這才見了對他一見鐘情的梁小姐,這一見倒是略微失望,因為這梁小姐的外貌可是不及敬柔的一半。可是就像父親說的那樣,男兒壯志應在仕途之上。這梁小姐雖然不是一朵嬌艷的鮮花,卻是鋪平仕途之路的基石。當下便只吹了頭做謙謙公子狀,惹得梁小姐又是一陣芳心暗動。從那以后,靜柔再命侍女偷偷遞信箋出去,便是石沉大海,再不半點音信。最后便是咬了咬牙,親自偷偷跑到邵氏父子暫住的院門之外,等著邵公子出來。可沒料想沒有等到邵井堂,卻等到了邵家老爺。結果邵老爺板著臉數落了靜柔一通不說,還一狀告到尉遲銳那里,直指他教女無方,糾纏自己的兒子。直自己的兒子已經和梁家小姐締結婚約,讓他管住自家女兒,休要再來癡纏。一直蒙在鼓里的尉遲銳聞大吃一驚,自己一向乖巧可人的女兒怎么到了邵老爺的嘴里變得如此不堪,當下便是與他大吵一架。待得他轟走了邵光奇后再去看女兒,竟是一個人躲在閨房之中訓了一把剪刀想要剪了滿頭的秀發。嚇得他連忙奪下剪子,心里也隱約知道那邵光奇所并非全是誑語,只不過自己女兒所遇非良人,便是剪斷青絲遁入空門怕是也是無濟于事。當下便是留下眼淚再也不肯重話斥責女兒。當下便是連夜修書,召開了賢哥兒,讓他陪著妹妹一起去淮南改換心境。而且有了飛燕這個堂姐在旁,想必比他這個父親的勸解要來的事半功倍。
當飛燕聽完了賢哥兒說的這番話后半響沉默不語,且不論這小兒女誰對誰錯,單從舅舅不顧靜柔的臉面闖上門來大聲的責罵來看就是渾然沒有個長輩的氣度,若是再遇到個臉窄的女子,那手中剪刀直對的怕就不是滿頭的青絲而是自己的喉嚨了,雖然心中略有偏頗,可是一邊是尉遲本家,一邊又是娘家的舅舅,當著賢哥兒的面,飛燕也是不好直說什么的,只是點了點頭,便讓賢哥兒先去見書房見一見他的姐夫驍王。
然后自己便領了貼身的侍女去后院見敬柔去了。
敬柔早就是失去了原來的活潑少女的氣息,懨懨地躺在床上,兩只大眼無神地望著帷幔上的花紋。等到飛燕走到了近前,才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堂姐”。
飛燕摸著她的頭發,心里竟是一陣莫名的感慨,這個小堂妹的遭遇與她是何其的相似,所托并非良人后的失落與痛苦就算不明,她也是早就感同身受。
敬柔心知自己的哥哥定然是將自己與邵公子暗通款曲的事情高數了堂姐,便是半咬著嘴唇等著堂姐的申斥,誰知堂姐竟是什么都不問,只是又像以前在尉遲侯府那般,姐妹二人同榻而眠那般,脫了外衫與繡鞋,倒臥在了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