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干涸又貧瘠的土地上,大家吃的清油都是胡麻籽榨的油。
胡麻籽比麥子還要貴,想要產量高,也要跟麥子一樣,種在平坦肥沃的土地里才行。
雜糧產量高一些,命也賤,哪怕是種在陡峭的地埂上,遇上旱年也能收回種子。
胡麻油跟麥麩,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老大的算盤打得太精了,宋春雪不由抬頭淡淡的看著他。
老大已經扛了好幾回糧食了,這會兒額頭上掛滿了汗,站在門口等待她的答復。
“不行,誰都不想要黑面,你自己不愿意吃可以喂雞喂豬,我們家今年有兩頭黑豬,小的那只你們拉去養。”
“可是……”
“別等到過年的時候直接來分肉,我可沒功夫給你養。既然要分家,就要分得徹徹底底,清清楚楚。”
說著,宋春雪將糧倉的門關上,在外面上了鎖。
她對站在遠處看好戲的老二喊了聲,“過來搭把手,幫你大哥抬出去。”
老二應了一聲,“好。”
看到老二,老大想到了一件事。
“不對啊,老二要走了,他的那份糧食怎么辦?”老大想到什么,停在糧倉外面,“而且老二將來是要發餉銀的,那些糧食豈不是……”
“操心好你的事,那些糧食他又帶不走,我只能多給他一些銀子。你分你的,別的事情也別惦記。”
宋春雪背對著他們,這一刻對老大的不悅又多了一層。
她轉頭冷冷的看著他,“我養你這么大,剛成親就跟我對著干,這不行那不行,能將東西分給你就不錯了,你若是不滿意可以還給我。”
“……”老大張了張嘴,皺著眉頭沒說話。
他扛起臺子上的麥麩,哼哧哼哧的往外走。
裝草的房子,其實是用土磚壘起來的窯洞,冬暖夏涼,一開始也是住人的。
這老院子蓋起來之后,后來養了羊就用來裝草了,其實里面有灶臺有炕,是宋春雪跟孩子他爹成親的時候住過的。
他們平常都喊它草窯。
現在,老大迫不及待的住到外面,不過是嫌跟宋春雪他們住在一起煩。
這一點,宋春雪也能理解。
但老大話里話外都只想著自己,從來不顧及別人的樣子,寒了宋春雪的心。
不過,她也沒多傷心,反正四十多年了,老大將她的心早就戳成了篩子。
分了干脆,她不會再偏向老大一分一毫。
老二跟老四也是要離開的,他們倆的那份,她要給自己和老三留下。
只是,家里的土地一部分是老二的,等老二留在軍營一年后,那些地是要補給老大的孩子的。
三娃還沒成親,生孩子的事還早,她不想老大將家里的好地全都分去。
這樣想著,宋春雪覺得,她得早點促成三娃的親事。
前世,三娃娶的媳婦是隔壁莊子上,跟她關系要好的李家媳婦夏木蘭。
這一次,三娃的媳婦必須還是她。
因為宋春雪曾經對她不好,處處挑剔,婆媳倆吵吵鬧鬧了半輩子。
到最后,她躺在炕上動不了,屎尿都控制不住的時候,是三娃媳婦給她洗的被子褥子,有時候還給她洗澡擦褥瘡膏……
這一次,她要對三娃媳婦好點。
*
下午,宋春雪沒去鋤地,她準備去河灣里割黃須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