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的時候依舊還是在那一間豪華的單人病房里,除了她逐漸退下去的熱度,其他的景象于她之前昏過去時候的樣子都并沒有什么改變。
那瓶掛到一半的點滴在這個時候已經完全滴完了,那碗粥被撕去了包裝單放在了她伸手就可以夠到的地方,只是梁墨城卻終于走了。
何笑重新撐著床墊坐了起來,窗簾被拉了起來,讓她并不能判斷出現在的真正時間。不過既然他已經離開,她便也沒有再急著要馬上從這里出去。雖然額頭上灼人的溫度已經退去,然而身體的力氣也并沒有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完全恢復過來。
屋子里的暖空調被開的很熱,但她側過頭去看的時候,還是能夠感覺到那碗白粥散在空氣里的汩汩熱意。腹中饑餓的感覺被粥的香味漸漸勾起來,她伸出手臂在空中頓了片刻,終還是將那一晚粥拿了過來,取過放在一旁蓋子邊的湯勺,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這是她從前最喜歡的那家朱記得雞絲粥,想要做成這樣一碗,需要先把整塊的雞肉用手撕成一條一條的雞絲,然而同奶白色的米粥一起,在小火上慢慢的燉上好幾個小時,直到讓雞肉酥軟的同白粥完全混合在一起,入口后全都能夠在舌尖濃郁的化開來,才算制作完成。
這曾經是她從小生完病后一定要看見了才肯吃藥的東西,而當她后來遇見了梁墨城同他在一起之后,也有過很多次的小吵小鬧小別扭,梁墨城就是騎著自行車買來這樣的一碗粥來來討她歡心,用來將功贖罪的至寶。
只是當場景轉回五年后的今天,就算她能夠把這整碗粥一粒不剩的全部喝完,那一道他與她已然形成的鴻溝卻是絲毫不見能夠填滿的趨勢。
等到她從包里拿出手機才發現,這會兒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了。手機上并沒有未接來電,只有一條聶彬大約在早晨六點多左右發的一條短信:
“日本公司有緊急事務需去處理,后天晚上歸。”
很簡短的一行字,跳進何笑的眼睛里,首先從心里面浮出的感覺是慶幸,然而轉念回想,笑容又漸漸開始變的有些苦澀。
就算發燒是一件很消耗體力的事情,對于今天的何笑來說,卻還是一天也容不得懈怠。她拍了拍臉頰讓自己重新振作,聶彬不在,有關那個項目的許多事情便需要她去全權處理,而東東從幼稚園放學歸來后,也需要她的陪伴。
她先打車回家洗了一個澡換了一身衣服,然后坐在梳妝鏡前,很認真的可自己上妝。就算身上還沾染著浴室里潮熱霧氣的熱度,鏡子中的那張臉,也依舊沒有染上多少粉紅的顏色。蒼白的皮膚上泛著暗黃的顏色,配著那一雙因為大半夜沒有入睡而深陷著的眼窩,就算她已經上了一層厚厚的粉底,依然是灰白的透不出半點光澤來。
然她還是強逼著自己回公司打開電腦登陸了已經積壓了不知道多少郵件的郵箱,一一處理回復完畢,再接著強撐著笑容陪東東完了一個晚上的小火車。
“明晚”的這個時間點,相對于今天似乎還有著一段挺長的距離,可是若是放在掛歷上的那一小格一小格緊湊的小方塊上來看,不過就只剩下兩格的距離了。
有關于那個晚上的回憶,似乎不管是從頭到尾的回想多少遍,都找不出絲毫能夠讓人覺得快樂和滿意的片段。她不知道聶彬究竟是因為那晚的心情無法回復,還是確實有事情才飛去了日本。不過她卻知道自己的心理,當時間飛速的劃到這個聶彬將要歸來的晚上,她幾乎從傍晚開始,就一直心神不寧。
她特意提早下班回去親自動手做了晚飯,并且全部的菜色都挑了他喜歡的品種。他亦很準時的回來了,雖然身上還攜著剛下飛機風塵仆仆的味道,然而當從旅行箱里拿出禮物,并且親昵的抱住聞聲從房間里跑出來的東東時,臉上還是帶著很溫柔的笑意。
“我回來了。”他單手抱住東東的小身體,從門口轉過來,同樣朝著她笑了一下。明明還是那樣的笑紋,嘴角習慣性的隨著彎曲的眼角向上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路中那中間的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然而當這樣的笑容映進何笑眼睛里的時候,卻終歸覺得兩人之間好像已然比之前少了一些什么。
“回來啦?那就吃飯吧。”她聽見自己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