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最后一輪比試的共有十人,其中不算男裝打扮的陸筠,還有位姑娘,穿著一身綢緞衣裳,頭戴金玉首飾,容貌姣好,一上場就吸引了所有百姓的注意力。陸筠不習慣這樣出頭,低著眼簾,聽見有人認出那位姑娘,姓李,好像是一位綢緞富商家的女兒。
陸筠好奇地看向對方,見李姑娘神態大方,被眾人打量也面帶笑容,陸筠忽然放松了很多,至少她不是唯一在場的女子了。
燈鋪伙計捧著抽簽竹筒走了過來,從隊伍另一頭開始抽。
為了裝成彼此不認識,明惠帝并沒有與陸筠姐弟站在一起,陸筠牽著弟弟排在隊伍最后面。燈鋪伙計走過來,先讓崇哥兒抽,崇哥兒興奮地抽了一支,里面就只剩一根竹簽了。但燈鋪伙計還是習慣地晃了晃,這才送到陸筠面前。
陸筠取出竹簽,竹簽下半部分用紅字寫著一個“五”。
居然是最后一組,陸筠暗暗竊喜,這樣即便與明惠帝對上,前面四組也極有可能贏了挑戰。收好竹簽,陸筠好奇地看向弟弟,崇哥兒緊張地舉起竹簽,“姐姐,我是第一組……”
“第一才好啊,這樣就不怕燭臺被前面的人贏走了。”陸筠笑著哄弟弟。
崇哥兒一聽,臉上的緊張果然變成了驚喜。
燈鋪伙計開始按號分組,陸筠眼睜睜看著前面三組分好,這邊就剩她、明惠帝還有另外兩人,包括那位容貌姣好的李姑娘。而就在陸筠看過去的時候,她意外發現李姑娘似乎正在與明惠帝說些什么,明惠帝神色淡淡,薄唇輕抿,長眸忽然朝她掃來。
陸筠連忙低頭。
燈鋪伙計笑著請拿到“四”的賓客出列。
陸筠目光斜向旁邊,看的是明惠帝,明惠帝卻一動不動。陸筠突然心跳加快,情不自禁攥緊了手中的竹簽。竟然真的跟他對上了,怎么這么巧?難道他是天子,老天爺就故意幫著他?
伙計請她過去,陸筠木木地走上前,再與明惠帝一起到比武臺一側等候。
“阿筠,這算不算命中注定?”站定了,明惠帝身形不動,低低的聲音卻傳了過來。陸筠站在最里面,右邊是他,左邊就是比武臺擋板,小小的身影幾乎被明惠帝籠罩。聽到這話,陸筠朝里側扭頭,心慌意亂的。
“七爺,看您氣度不凡,怎會對那小小的金蓮燭臺感興趣?”第四組上場的李姑娘就站在明惠帝右側,美眸探究地盯著明惠帝。她自小陪父親走南闖北行商,卻從未見過比這位七爺更出彩的人物,俊朗、華貴,引人接近又不由的心生敬畏。剛剛她試圖詢問七爺字號并借此搭訕,可惜人家沒有理會,可能是沒聽見吧。
“與你無關。”明惠帝淡淡地道,黑眸望著比武臺中央的崇哥兒。
攀談被冷拒,李姑娘尷尬地移開了視線。
陸筠眼睫顫動,剛要看弟弟的比試,旁邊忽然伸過來一只大手,準確地握住了她,掌心溫熱。陸筠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地看向臺下,然而沒等她看到人,明惠帝已經放開了她。
陸筠就像在秋千上高高蕩了一下,背后出了一身的汗。
崇哥兒與人比的是投壺,投壺擺在十步之外,壺口只有桂圓粗細,只能投一次,投空便算失敗。小小的男娃站在偌大的比武臺中央,投壺之前,依賴般尋找姐姐的身影。
陸筠鼓勵地朝弟弟笑,白皙臉龐從陰影里露出來,如云破月初。
明惠帝眸色幽深。
崇哥兒卻安心了,認真地擲出箭矢,未中。
底下百姓有人嘆氣有人喝倒彩,廖守擔心男娃下不來臉輸哭了,隨時準備接應,但崇哥兒只是嘟嘟嘴,跟著主動讓出地方,一副要看對手投壺的樣子。明惠帝贊許地點點頭,陸斬這幾個兒子,除了那個據說出門游學的陸四,陸嶸幾兄弟都是棟梁之才。
崇哥兒的對手也投空了,男娃報了仇般高興,朝姐姐咧嘴笑,先下去了。
第二組、第三組相繼下場,李姑娘與她的對手上場后,這邊就只剩明惠帝、陸筠二人。明惠帝飛快看了陸筠一眼,目視前方低聲道:“那個紅裙姑娘,似乎比你小一些?”
陸筠輕輕嗯了聲,李姑娘看著也就十四五歲吧,跟侄女差不多。
明惠帝唇角輕揚,“還能得到小姑娘的青睞,看來朕還不算太老。”
陸筠扭頭。身邊兩個男人,李姑娘只主動與明惠帝搭訕,肯定是有些好感的,只是他堂堂九五之尊,因為這種小事就洋洋得意,是不是有失天子威嚴?他說這話又是什么意思?
“阿筠,朕不在乎臣子、百姓如何議論,只擔心你嫌朕年事已高。”明惠帝側首,看著她道。
陸筠不會阿諛奉承,但她懂人情世故,更何況身邊的人是皇上,明惠帝聲音一落,她便輕聲道:“皇上春秋鼎盛正當壯年,家父年逾五旬都不曾老,更何況皇上。”她不知道明惠帝具體年歲,只覺得他看起來與兄長相仿,最多三十出頭。
柔柔的聲音悅耳動聽,明惠帝語氣再次輕佻起來,“這么說,阿筠覺得朕與你年紀還算相配?”
陸筠臉頰一熱,扭頭不說話了。
明惠帝動動手指,忍住了去摸她小手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