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老大自己也有所察覺,他喂完馬,將廚房的水缸填滿后便悄然離開。
在草垛上躺著躺著,耳力比從前更甚的她,聽到兩邊山上在地里干活的人,好像在議論她。
她抱著被子回了屋,里里外外收拾了一上午。
打開門窗通風后,屋子里有了陽氣,那種陰冷的感覺散去不少。
她用李大嘴給的面搟了面條,荒蕪多年的菜園子里,竟然還有兩撮韭菜,她用油澆了下特別香。
什么戒葷戒腥的,只要是好吃的她吃得心安理得。
以免被人打擾,她將大門上了鎖,出出進進都翻墻。
下午,她要么在院子里打坐,要么在沒人看得到的地方坐下曬太陽。
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沒想,心中的包袱暫時拋到腦后,輕松釋然。
果不其然,她的擔憂沒有錯。
傍晚就有人來找她,敲門無果還在院子周圍找,就連茅房都沒放過。
宋春雪不管他們是來借銀子的,還是純粹打聽她為何一個人回來的,都不想應付。
晚上,她將尿壺拿到房里,黑燈瞎火的打坐。
但還是有人來敲門。
若不是她有先見之明,肯定要被煩得跳腳。
第二天,她索性貼了隱身符,爬上山待著。
看著自己曾經埋頭耕耘過的土地,曾經走過無數遍的小路,清晰的刻在腦海中的每個角落,心里滿滿當當的,恍若隔世。
就這樣,她在第三日的夜幕降臨之后,鎖上院門,牽著馬去了李大嘴家,將籃子和油壺還給人家。
“要走了?”
“嗯,我想看的想看了,再不走就該有人翻墻進去看看我是不是死在屋里了。”宋春雪笑道,“雖然他們或許是真的關心我,但我不想理會。”
李大嘴連連點頭,“還是你聰明,其實他們都是找你借銀子的,要么就是看看你是不是在外面過得不如意,灰頭土臉的回來了。”
“你趕緊走吧,不然他們會揣測咱倆是不是有一腿。”
說著,他從桌上的瓦壇子里取出幾個油餅,包在攢下的油紙里遞給她。
“這次沒有夾生,包熟的哈哈。”他穿著舊衣爛衫,卻洗得挺干凈,動作有些笨拙。
宋春雪沒有推辭,“做的挺好看,你手藝還不錯嘛。”
她從包袱里取出兩塊厚厚的青布。
“這我不能收,你怎么這么見外的。”李大嘴沒好氣道,“從前你最難的時候我也沒幫過你,現在你……”
“不都是給你的,咱們也算是老交情了,我又沒給你銀子你怕啥。”她將其中的一塊拍了拍放到一旁,“這是給程家老漢的,雖然我之前罵他都是他自找的,但我想起來還是有點自責,他一輩子也挺苦。”
欺軟怕硬是人的本性,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她之所以想到要給他一塊布,不是原諒了他給的難處,而是想到他這一生還是會壽終正寢,但他的三個兒女都是意外亡故,作為父母,她不該跟他計較。
總之,她就是為了自己心安,托人給他一點心意。
李大嘴點頭,“我懂我懂,到底是修行了,凡事看得開,你能想起給他一塊布,說明你放下了,我會替你轉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