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天光黯淡,下邊的天空還泛著一點亮。
若是不知道時辰,看著跟清晨的微光很像。
宋春雪放慢速度站在劍上,李大嘴拿了個驢鞍子放在劍上,像個即將出嫁的大姑娘似的,坐得十分小心。
他總在念叨,“你說這么小小的一把劍,就算能變大,也就跟大菜刀一樣寬,怎么能載兩個人呢?”
“修行人真厲害啊,我看你那大胳膊粗得很,我都能提起來,那南梨花不是能提起來甩兩下?”
“唉,你看看,咱們這地方多荒涼啊,看著就干的啊,有名的白戶川也就那樣,比榆中那大一眼望不到頭的川差遠了。”
“人家說的沒錯,在外面走走看看,就把人轉野了,這地兒就瞧不上了。但凡能拼一拼,都不想回來。”
誰說不是呢,但很多人還是連走出這兒的資本和勇氣都沒有。
口袋里沒幾文錢的盤纏,車上沒有多少存糧可以不怕耽誤農耕的去外面尋找更好的地方,走出去幾乎等于叫花子。
這地兒雖然窮,但至少有個家。
若是走出去了,那些地,馬上就會被人瓜分。
江紅英一大早就帶著孩子過來找宋春雪。
“娘,你去看老大,怎么不跟我當面說一聲,我也想去啊。”
她看向李大嘴,“你們倆一起去的?”
“難道娘就不擔心,跟別的男人一起出門,謝大人心里不舒服嗎?”
宋春雪看向院子里陪狗玩耍,給狗喂食吃的李大嘴,“有什么好擔心的。”
御劍怕割襠的人,有什么好不舒服的。
謝大人就算害怕,也不會像李大嘴那樣慫。
江紅英看了看李大嘴跟兩只狗都能聊得樂呵呵的樣子,心想也是。
謝大人是什么人啊。
“那你一個人回來,就不怕謝大人被人勾跑了?”
“怕什么,估計這會兒他忙得跟陀螺一樣,水都顧不上喝,還想那些沒用的。”宋春雪看著桌子上壓著的信封,心想要不再寫兩張。
她們母子倆坐在一塊兒,聊了很多,尤其事無巨細的聊起老大和徐嬌的事兒。
明明沒多大的事兒,聊起來沒完了,總好像有之前沒發現的點,沒好好罵罵老大。
“將人打發了就好,不然多待一天就多一天的是非,還是娘出手干脆果決。”江紅英看她在床上放著的包袱,“娘不會是要在今日就去金城吧?”
為了不讓孩子擔心,宋春雪笑道,“明日一早,你們忙你們的,不用來送,我走得很早。”
江紅英沒多久便蹬蹬蹬的跑到自家院子那邊,把給宋春雪留著的好東西帶過來。
三斤核桃,二斤砸了核的杏仁,還有兩條夾棉的褻褲,很厚實,天冷了穿著肯定不凍腿。
讓她意外的是,紅英不知道怎么想起給她做了件青色道袍,上面還繡了花兒。
“也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講究,我就是覺得很多道袍看著太素凈了些,我閑來無事就給你繡了些梅花,不妥當的話,就當中衣穿,別被其他人笑話。”
看著紅英的繡工比以前好多了,宋春雪不吝夸贊,“啥時候繡的,手藝挺好啊。我愛怎么穿怎么穿,沒人會笑話。”
江紅英甚是開心,她終于被娘夸了。
之后,江紅英又帶著她娘去各個屋子查看,糧倉里多了哪些糧食,今年的莜麥蕎麥分別產了多少,交糧稅交了多少,白菜蘿卜有多少,等著宋春雪回來吃的回來用的東西,事無巨細,像個獻寶的孩子。
很慶幸,如今的宋春雪學會了當一個不掃興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