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東王疑惑地看向王揖。見王揖一動不動地凝視著王揚,仿佛定格。
王揚的心咚咚直跳,后背開始冒汗,巴東王的神色變得古怪起來,叫道:
“王散騎?”
王揖好像從夢中醒來一般,面容生動了幾分,聲音略有感慨:
“想起了一些舊事,讓王爺見笑了。”
他再次看向王揚,不咸不淡道:
“起來吧。走近點,讓我看看。”
沒有拆穿?
王揚心上緊繃的弦陡然一弛,兩側(cè)太陽穴泛起絲絲酥麻,好似把全身浸入溫泉后的那個瞬間,很暢快,又有些恍惚。
不過這短暫的舒緩并未讓他真正放輕松。
此時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幾種猜測,而幾種猜測之中,最有可能的那一種,對于他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
王揚在巴東王好奇與王揖審視的目光中,走上前去,拱手讓家人禮道:
“侄兒不知叔父駕臨,多飲了幾杯酒,一時失禮,還望叔父恕罪。”
王揖微微瞇起雙眼,上上下下打量了王揚一番,旋即舒展眉頭:
“無妨,自家人不講這些,我們有幾年沒見了吧。”
“是。”
“幾年沒見?”王揖盯著王揚問。
王揚有些不會了。
這王揖應(yīng)該是知道他是假的,所以之前故意打的配合,可現(xiàn)在又擺出一副拷問的樣子是什么意思?
王揚想了想道:“七年。”
王揖馬上否認道:“不,八年。”
???
這么玩是吧?
王揚開始由被動轉(zhuǎn)為主動,看向王揖:“其實我們一個月前才見過。”
這下輪到王揖不會了。
他看著王揚的眼睛,似乎在捕捉什么信息。
王揚笑道:
“蔡伯喈說:‘相見無期,惟是書疏,可以當(dāng)面’。馬融云:‘賜書,見手跡,歡喜何量,見于面也。’尺牘書札,千里面目。見字如面,展信如晤。叔父上個月才給我寄的書信,不算見面嗎?”
王揖先是一怔,然后眼角的細紋微微泛起,笑容一點點展開,笑指王揚,看向巴東王道:
“我這個侄子不錯吧?此我家騏驥也,興其宗者,必此子。”
巴東王目光落定在王揚身上,眼神復(fù)雜,輕聲道:
“是不錯......”
王揖話風(fēng)突然一轉(zhuǎn),看著王揚,輕搖羽扇,一臉惋惜:
“可惜長得沒小時侯好看了。”
王揚一笑:
“侄兒小時是徒有其表,腹內(nèi)草莽,與族叔完全沒有相似之處;長大后才得了族叔幾分神韻。”
王揖羽扇微微一僵。
這話乍一聽是好話,但怎么越琢磨越不是滋味呢?
巴東王看看王揚,又看看王揖,不解道:“你倆也不像啊。”
王揚悠悠道:“神韻者,在神不在貌。”
王揖淡淡說:“在骨不在皮。”
王揚眉飛:“聲通則處異而相應(yīng)。”
王揖色舞:“德合則未見而相親。”
兩人對視一眼,異口通聲:“所謂家風(fēng),不過如是。”
巴東王都看傻了,心想這他娘的真是一家人啊,擱這兒對暗號呢?!
他費解問道:“你們之間到底是什么親戚啊?”
王揖一嘆:“一難盡。”
王揚一吁:“說來話長。”
巴東王往后一靠:“沒事,本王挺好奇的,說說嘛。”
王揖道:“這么說吧,他太祖父堂侄的嫡長孫的表姑,和我烈祖父二房庶子的外家從侄的元孫,是通宗遠親......”
巴東王:啥????
王揚續(xù)道:“我曾曾曾祖母表兄的堂妹的元孫之女,又和叔父祖祖祖太翁的從叔的表從侄女,是通枝近戚......”
巴東王:啊????
王揖微微凝望虛空,似乎在感慨家族變遷:
“他們那一支早年分宗的時侯輩分就亂了。本來我祖父與他高祖父通輩(大兩輩),后來他們那房承嗣大宗,兼祧小宗,平白漲了一輩,這才叫我族叔,若按照沒分宗前的原譜算,他還得叫我一聲叔公哩!”
巴東王只覺頭越來越大!
王揚靜靜摩挲玉佩,似乎在追憶舊日滄桑:
“難怪族叔當(dāng)年在祠堂,站的是西首第七位,原來要避開昭穆之序。”
王揖點頭嘆道:
“不錯,我天祖堂侄的元孫之女,和你烈祖二房庶子的堂侄,出了通宗五服,所以——”
“停!”巴東王猛地一聲吼!
王揖、王揚一起看向巴東王。
巴東王深吸一口氣,露出個勉強的笑容:
“本王弄明白了,你們是......叔侄。”
叔侄齊道:“王爺英明!”
巴東王黑臉:英明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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