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東王悶悶不樂。
自從他派人往王揚家送了三十萬錢之后,便一直陰著臉不說話。王揖又閑扯了幾句,見巴東王神色煩悶,便知趣地起身告辭:
“我還要去長史府傳旨,就不叨擾了王爺了。待出使出來,正好趕上王爺大喜,到時定要討杯喜酒喝。”
巴東王神色稍緩:
“那是自然,只盼散騎不要誤了歸程。”
“不會不會!我最喜歡熱鬧了!就是拼了老命,也會按時趕回來,沾沾王爺的喜氣!”
巴東王一笑。
王揚好奇道:“王爺要納妃了?”
巴東王心不在焉地敷衍說:“是啊。”隨即一頓,看向王揚,眼中重新有了精神:
“謝令家的那個四丫頭,你見過的。”
王揚瞬間失去表情管理,石化在原地!
“噗哈哈哈哈哈哈!”
巴東王指著王揚,捧腹大笑。
王揚立即明白了巴東王在逗他,其實以王揚的心智,不待巴東王發笑,只要讓他再想一下,立時便能分出真假。可巴東王說得太突然,讓他大腦直接宕機,等到重啟時,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巴東王像打了個大勝仗似的,眉梢高高揚起,一臉嘚瑟地看著王揚,得意勁兒從眼底直往外冒,壓都壓不住。
王揖笑道:“別聽王爺說笑,哪里是謝家女,而是咱們王家女。是烏衣房一脈王薄采的女兒,和你是通輩。”
王揚笑容記面地向巴東王一拱手:
“那我就提前向王爺賀喜了!正好今天蒙王爺慷慨解囊,我手中寬裕,這賀禮得好好置辦一下!”
巴東王嘴角抽了抽,隨即釋然一笑:
“賀禮什么的就不用了,你人能到,本王就很高興了。”
王揚笑道:
“人禮都會到,王爺的喜酒我怎么能錯過呢?”
巴東王心情突然變得有些晦暗,他把目光從王揚的臉上移開,也沒有再接王揚的話,轉而看向王揖,岔開話題問:
“劉寅什么處置?”
王揖道:“免去一切官職,補水曹參軍(水利|局局|長)。”
“還在荊州?”
“是。”
巴東王神色玩味。
王揚一聽劉寅沒有調離荊州,并且級別和焦正差不多,便知道此人基本上沒活路了。其實都不用巴東王動手。他專司刑獄,用法嚴苛,得罪了多少人?一旦失勢,無論走公走私,弄他的方法實在太多,更不說他以寒門而登高位,有多少人眼紅?多少人鄙棄?落井下石的人,恐怕不會少。
“吳修之呢?他什么處置?”巴東王又問。
“吳修之糾察不實,聽斷乖謬,著罰俸三月,以儆效尤。”
巴東王臉色頓時一冷。
王揖只作不覺,招呼王揚道:“賢侄,陪叔走一趟?”
......
二王離開后,巴東王吩咐道:“你們都下去,本王要一個人待會兒。”
侍者們告退。
巴東王端起茶盞飲了一口,放下茶盞,手指在案幾上無意識地敲著,敲了幾下冷笑道:“不過是市井戲法而已......”
然后左右看了看,若無其事地從袖中取出剛才那枚銅錢,往桌上一扔,隨即不屑一笑。
他扭了扭脖子,靜坐了幾秒鐘后,突然靠近桌案,將銅錢仔仔細細地擺正,學著王揚的樣子,在銅錢后豎起手掌,先是鄭重其事地吸了一口氣,正要吹時,外面報道:
“王爺!孔舍人、李先生侯見!”
巴東王一僵,一口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不由得罵了句人,然后迅速拿起銅錢藏回袖中,坐正道:“讓他們進來。”
孔長瑜、李敬軒進屋行禮。李敬軒見巴東王神色有些焦躁,便說道:
“不知王爺何事煩惱?敬軒愿為王爺分憂。”
巴東王皺眉:“你?”
李敬軒迎著巴東王懷疑輕蔑的視線,從容道:
“王爺,敬軒雖然不才,但卻愿意一試。”
話雖然說得謙虛,但內里卻有幾分傲氣。
巴東王看了看李敬軒,忽然間覺得此人氣質,似乎和王揚有幾分相像,心中不免生出些期待。他取出銅錢放在桌上:
“恭輿啊,如果讓你坐在本王的位置上,向銅錢吹氣,你有什么辦法能把銅錢吹回來?”
“吹......吹回來?”李敬軒一愣。
“就是從這兒——”巴東王用手指虛點銅錢,然后向回一劃,“吹到這兒。”
李敬軒陷入沉思。
巴東王又問孔長瑜:“孔先生有什么好辦法?”
孔長瑜搖頭道:“下官愚鈍,想不出什么好辦法。”
巴東王轉而盯著李敬軒。
李敬軒也不讓巴東王久侯,很快給出答案:
“可以把頭探過銅錢,往回——”
巴東王不耐煩打斷:“要能換方向還用你說?”
李敬軒凝神想了想,神情一振:
“有了!如果邊吹氣,邊用力擊打桌案,則可以借助反震之力——”
“那本王直接出手拿好不好?還是謀士呢!想半天就想出這???”
巴東王瞪著李敬軒,只覺無語!
李敬軒額頭沁汗,大腦飛速運轉,孔長瑜則悠然看戲。
李敬軒沉吟道:
“如果能把銅錢換成鐵錢,那也不算難,銅的話......”
巴東王奇道:“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