馳厭只是靜靜看著她,不像是對她先前無禮的動作生氣的模樣,眸中情緒深斂。
姜穗和他僵持了一會兒,她咬唇道:“我知道你沒有想害我,我不是去找人,我去接我爸爸,他在趙家。”
馳厭聞,松開手,將她的傘還給她:“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這條去趙家的路,姜穗曾走過無數次。然而和馳厭一起走還是頭一回。
如果水陽在這里,一定恨鐵不成鋼,水陽猜中了形勢,卻沒有猜透馳厭心中的想法。
馳厭并不打算把姜穗拖下水,前面氣哼哼往前走的姑娘,幾乎是他年少所有的凈土。
即便三爺那邊施壓,馳厭也一直在拖延著想辦法。
馳厭知道她想高考,想念書,和同齡人生活在一起。而不是陪著他,過一種無聊又漫長的生活。
馳厭恨不得她老實點,待在家或者學校,一步也不出門,遠離三爺和馳一銘這些人。畢竟傷害一個人容易,想要保護一個人太難了。
馳厭知道姜穗大多數時候都很乖,是他自己語氣不好,換誰都得生氣。可是他一面對她,就情不自禁僵住身體,冷下語氣,連臉頰都是僵硬死板的。
他眸色一如灰沉沉的天空。
姜穗覺得后面跟了個階級敵人似的,她不敢回頭,危機感很重,生怕不講信用的馳厭反悔,教訓她一頓。
馳厭突然開口:“你想去哪里念大學?”他問這樣的話,語氣也是很冷的,甚至帶著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
姜穗隨口說:“可能去南方。”
他沉默了一會兒:“走遠點也好。”r市沒有很好的大學,這個結果他其實也知道。
趙家離得并不遠,很快就走到了。
姜穗見馳厭一身水印子還冷著臉,有些想笑,她憋住笑意,走進趙家大院兒。
趙家也有好幾個穿黑西裝的男人守著,以往張揚跋扈的鄧玉蓮,現在老實得跟鵪鶉似的,驚恐地看著馳厭走進來。
馳一銘已經給她留下陰影,現在她怕死姓馳的男人了,生怕馳厭也來折磨她一通。鄧玉蓮心里有鬼,馳厭年少時他們一家對他極其不好,什么臟活累活都讓馳厭干,壓根兒沒把他當人使喚。
顯然趙楠也意識到了這個曾經她不認的哥哥如今是什么地位,一聲也不敢吭。
馳厭掃視了他們一眼,面無表情,沒有什么報復的舉動,眸中略有嘲意。
姜水生看見姜穗:“穗穗,你怎么來了?”他才要回去,就被幾個人攔住問話,姜水生也希望失蹤的梁芊兒能被找到,就多說了一會兒話。
后面本來要走,可是他身體突然特別乏力,有些難受,就在趙家借了個凳子坐了一會兒。
姜穗發現了姜水生不太對勁,她心一下子緊起來:“爸爸,你身體不舒服嗎?”
姜水生說:“沒有,可能這幾天找人淋了些雨,有些感冒,沒什么大事?”
姜穗心中擔憂,肝硬化這種病,前期很難有癥狀,姜水生上次體檢,告訴她沒事,可是她一直提著心,生怕重蹈覆轍。
姜水生這病不是酗酒引起的,也不是病毒性引起,一直沒有查明原因。甚至一旦開始就會惡化,幾乎不能被根治。
姜穗念及此,也暫時顧不得找人,連忙要帶著姜水生去檢查身體。
馳厭今晚沒走,在大院兒住下。
鄧玉蓮擠出一個笑了:“阿厭啊,主屋給你收拾出來了,棉被都換了新的,被單曬了一整天太陽呢,你想吃什么,舅媽給你做。”
馳厭看她一眼,眸中無情緒,卻嚇得鄧玉蓮臉色發白后退了一步。
趙楠拉住她:“媽。”她也不敢看這個“哥哥”。
馳厭不是馳一銘,對折騰鄧玉蓮沒有興趣,他帶上自己的人,在孫家原本的地方暫時住下。
姜穗請了假,硬拉著姜水生去檢查。她性格雖柔軟,但是認定的事情絕對不會輕放棄。
姜水生只好順從地去檢查,只檢查肝功能,很快結果就出來了。
姜穗拿著單子,臉色發白,幾乎站不穩。姜水生也一臉灰敗,不敢相信自己身體出了這么大問題。
姜穗覺得身體很冷,就像好不容易從回憶里掙脫出來,結果重新墜入深淵。她什么預防工作都做了,然而疾病本就很難人為改變。
她痛苦無比的情緒只維持了一會兒,然而堅強起來。
父親是個很好的人,無論如何,她如今都要努力改變局面,以前那么差的局面都不是沒有希望,現在也可以。
唯一好結果是,現在發現尚早。
姜水生住院觀察,姜穗回家給他收拾東西。這些年她和父親存了不少錢,再不濟把房子賣了,總能湊夠錢。
四月的夜晚,天空有一輪彎月,姜穗收好東西打算往醫院走。
馳厭皺眉看著她。
她前幾天還說過,他要是松開她,那她能走多遠走多遠,然而此刻一下子想起馳厭才能找到匹配的肝.源,她吸了吸鼻子,跑到他面前。
“馳厭先生。”少女帶著鼻音,眼眶紅了一圈。
馳厭:“哭過?”
“嗯。”她揉揉眼睛,“我可以反悔嗎?”
“什么意思?”
姜穗用盡畢生的臉皮:“我覺得您是個好人。”
馳厭額角青筋微不可察跳了跳,低眸看她。
許久,他淡聲說:“嗯,我是,所以出什么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馳厭:我不是,你清醒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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