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趙進敘述了今早的見聞,提出自己的問題之后,趙振興沒有怪趙進不專心練武,反倒哈哈笑出聲來。
“一個差役,你倒是會說,你知道這個差役有多值錢嗎?”趙振興這么反問,趙進當然一臉懵懂。
“知州衙門管著這城池內(nèi)外幾十萬人,你知道多少衙役嗎?”
趙進自然搖頭,趙振興繼續(xù)說道:“一共一百二十人,這里面養(yǎng)馬的,看門的,看倉庫的,打雜的有六十多個,還有三十多人是各位老爺塞進來吃糧餉的,扣去這些,拿刀在街上晃的,能拿人鎖人的,也就不到三十個,你爹就是其中一個,你說能不威風(fēng)嗎?”
也就是說,偌大個徐州城,只有一百多個公務(wù)人員,有執(zhí)法權(quán)的合法武裝人員就不到三十個,趙進頓時理解了,敢情自己父親是警察、武警、城管還有各種執(zhí)法人員的綜合體,怪不得那么威風(fēng),那些混道上的人物,見到這樣的大爺,當然要拜服。
“馬步站好!”趙振興手中藤條虛劈了下,趙進連忙端正姿勢,趙振興繼續(xù)講述,他這個并不是閑談,而是讓自己的侄兒了解更多的知識。
“你爹又和其他捕役、快手不同,你爹有個劊子手的身份,這差事是見血殺人的,衙門里其他帶刀拿棍的角色狐假虎威還可以,真要見血卻不敢,你爹這又比別人威風(fēng)不少了,加上你爹做事仗義四海,從不貪多,只拿該拿的,在衙門里的威望也很高..”趙振興說的很多,他平常看著不太關(guān)心這些,但該知道的全都知道。
趙進一邊繃緊身體,一邊說道:“這么大的徐州,才這么點人,管得過來嗎?”
徐州州城直轄的人口有幾十萬,一共一百多人管,怎么可能忙碌的過來。
聽到他這話,趙振興又笑了,忍不住咳嗽起來,等平息下來才說道:“這一百二十個是拿朝廷餉銀的,差不多還有幾千不拿餉銀的白役和做公的,這么多人怎么管過不來。”
趙進目瞪口呆,他也能聽懂了,自己父親是編制內(nèi)的,還有大批編制外的,這威風(fēng)的原因有很多種,一方面是拿著朝廷餉銀,另一方面因為劊子手的身份,還有這編制的威權(quán)。
這幾千不拿餉銀的靠什么吃飯,趙進本來想問,但很快自己就明白了,那么多撈錢的手段,還拿什么餉銀。
隱約記得趙振堂自己在家說過,一年十兩銀子不到的“工食銀”,還經(jīng)常克扣延遲,不過趙振堂也不靠這個吃飯,各色好處紅包少不了的。
“二叔,我爹是徐州衛(wèi)的百戶,這個是不是加威風(fēng)啊?”趙進問出這個問題,百戶怎么也算六品武官,手底下百名兵丁,這個身份肯定讓趙振堂威權(quán)更大。
沒想到問出這個問題后,趙振興反倒沉默下來,過了會才開口說道:“徐州衛(wèi)百戶是堂堂大明武將,怎么會做捕快這種賤役,可堂堂武將吃飽都難,做這個有酒有肉。”
這話不是和趙進解釋,倒像是自自語,趙振興自己停住,又沉聲說道:“小進,這是筆糊涂賬,徐州衛(wèi)這個事你少提吧!”
趙進點點頭,他想不明白原因,但知道這個事肯定牽扯麻煩。
“二叔,銅頭算是什么人?”
一上午的時間就在練武和交談中過去,趙進知道不少知識,身上也結(jié)結(jié)實實的挨了不少藤條。
趙進感覺到收獲很大,二叔趙振興每天都在這里看門,對外面的消息卻很靈通,按照他的說法,城南那邊的江湖人物里,銅頭排的上前十了,銅頭當年就是被人叫做“糞蛋”,后來好勇斗狠闖出了名號,大家奉承著叫銅頭,都忘了他當年真名是什么,只記得姓程。
他占了廢棄的黑虎財神廟,在那里開了個骰子鋪,招人聚賭,私下里還做窩贓販鹽的聲音,販私鹽的生意不大,就是從城外大鹽梟那里拿了貨分銷,另外那黑虎財神廟周圍幾條街的土娼和半掩門的都歸他罩著,抽份子保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