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嬤嬤惡人先告狀,方氏看了荀卿染一眼,冷哼了一聲。有下人搬過椅子來,荀淑芳扶著方氏坐下。
“求太太救命。周嬤嬤帶了拐子闖進來,說要把我賣了。太太,婢子伺候二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請?zhí)_恩,救救婢子。”木棉過來跪到方氏跟前。
荀卿染上前給方氏見禮,“太太,才路過這里,聽見木棉哭的凄慘,進來看,是周嬤嬤領(lǐng)著兩個府外的人,要抓了木棉去。我就問了問,木棉說是拐子,周嬤嬤急了,就說是太太的主意。我不信,正要去見太太,求太太救救木棉。”
方氏目光在荀卿染、周嬤嬤和木棉三個臉上看了看,臉色有些陰晴不定。她最惱的是周嬤嬤,年紀老大,不過是打發(fā)個丫頭,都辦不好,還鬧出這么大的動靜來。對于周嬤嬤說的話,她有些不信荀卿染敢打周嬤嬤。而這個木棉,也不讓人省心。方氏心情很不好。
“求太太救命,莫要賣了婢子。”木棉哭道,“如果太太不救婢子,婢子出去也是死,與其被她們賣到腌臜地方,臟了身子再死,不如趁現(xiàn)在,清清白白地死!”
木棉說著,便向一邊的墻上撞去。眾人怎么會看她尋死,都忙上前阻攔。正鬧的不可開交,外面?zhèn)鱽韮陕暱人裕鞔罄蠣敵林樧吡诉M來。
“什么腌臜地方,怎么就非要尋死?君暉剛出門,你們這鬧的是哪一出?”
方氏見荀大老爺來,后面還跟著薛嬤嬤等人,忙笑著站起來,親自去扶木棉。
“你這孩子,說話不清不楚。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一件喜事,怎么就鬧成這樣。老爺,木棉已經(jīng)十七歲了,也到了該配人的年紀。昨天正好她家里來人,說給她說了門好親事,要贖她出去。我素日知道她伺候的盡心,正要賞她,便做了個人情,并沒要身價銀子,讓她家里來領(lǐng)人。”
“我聽木棉說過,她家里父母兄弟都沒了,才被賣到府里來。什么時候又有了家人,這些拐子膽子太大,敢糊弄太太。”荀卿染在一旁道。
“哪里就沒家人了,那是她大伯和伯娘,當年實在過不下去,才賣了她。這些年攢了幾個錢,知道她年紀大了,贖了她出去,安排她成親,也是骨肉團聚。”周嬤嬤趕上來說話,還招呼木棉的大伯和伯娘過來回話。
那兩個自然滿口應和周嬤嬤的話。荀大老爺卻是皺了皺眉。
“老爺,太太,當初就是這兩個人,趁著我家人都沒了,說是我大伯伯娘,將家里的房子、田地都占了去,卻不肯養(yǎng)我,賣了我來。他們?nèi)缃袷乔妨速€債,不想賣房子賣地,想法子弄我出去,要賣了我去那腌臜地方好還了賭債。”木棉哭訴道。
方氏臉色一白。荀君暉入了族譜,她隱隱覺得已經(jīng)脫出了她的掌控,便想把身邊的人都換掉安排上她的人,便于以后控制,也讓府里人知道,誰是真正的主子,免得一個兩個都生了外心,偏到這個庶子身上去。
這個木棉,是荀君暉身邊最得用的丫頭,自然要第一個除掉。只是木棉為人本份,輕易不出院子,一時找不出錯來。她打聽得還有這兩個人,許了他們銀子,讓他們來領(lǐng)走木棉。她本想荀君暉一走,就偷偷打發(fā)了木棉。沒想到木棉性子烈,鬧起來,又有荀卿染出面攔下。她知道了消息,趕忙過來,一是怕事情鬧大,二來也想趁機敲打荀卿染。
荀大老爺歷來不怎么管這些家庭瑣事,今天怎么會來的這樣巧?方氏沒想到這么快就驚動了荀大老爺,不管怎么說,庶子前腳進城考試,后腳就打發(fā)他院子里的丫頭,這事好說不好聽。不過如果她連一個丫頭都打發(fā)不了,她以后還怎么當家管事。
“那是你至親,便是做過什么,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們要補償你。你要是嫉恨著從前的事,便是心窄歹毒的人,我們荀家可容不下。”
方氏這樣強詞奪理,荀卿染不信荀大老爺聽不出來。
“太太是一片好心,要放木棉出去,如此更該查清楚。如果真像木棉所說,一出去就會再被賣掉,可不是把好生生一個人推到火坑里。太太一番好意,可在外人眼里未必這么看。那明白的人,會說太太是一時不察。那不明白的,還不知要說什么。木棉,你還不把事情講清楚?”荀卿染對木棉說道。
木棉便將事情的緣由都說了一遍。那兩人確實是她大伯和伯娘,也確實占了她家的財產(chǎn),還賣了她。她那大伯是賭徒,這次更是輸?shù)暮萘耍皟商靵碚宜X。她沒錢給,她大伯就罵罵咧咧地走了。
府里的下人大多都知道木棉身世悲慘,如今聽了她聲淚俱下的哭訴,更是唏噓不已。
荀大老爺沉吟片刻,看了看那兩夫妻,問道:“當時賣的是死契,你們來時,就知道太太不要你們銀子,就讓你們把人帶走嗎?既是輸光了的人,哪里來的銀子贖人,怎么還有綢緞衣裳穿?這衣裳是你們自己的?”
又轉(zhuǎn)頭問周嬤嬤,“我問你,便是來贖人,只讓他們在外面等,怎么就隨便帶人到主子的院子里來抓人?你這辦的是什么事?”
荀大老爺句句都問在關(guān)鍵處,顯然是個明白世情的,荀卿染心中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