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長大了,都有了自己的主意?!比菔祥L嘆了一聲。
姜嬤嬤只是聽得,并沒有接話。
容氏在床上又翻了個身。齊攸和荀卿染帶著瑄兒回來,一家人團聚享受天倫之樂。荀卿染將齊攸照顧的很好,這一點她是滿意的。齊攸的成長,她看在眼里,那正是她所期望的,本該喜悅,可是她在喜悅之外,卻也有那么一絲絲別的情緒。
早就想到這次外放,齊攸和荀卿染小夫妻倆感情會更好,只是結果還是超出了她的預想。齊攸和她說話,留下了荀卿染在旁邊,四年前這是不可能的。經過這四年,小夫妻兩個已經完全信任,親密到沒有任何隱瞞了。后來齊攸倒是支開了荀卿染,卻也是為了荀卿染著想。一位齊攸要說的那個話題,若是荀卿染在場,總會有些為難吧。
齊攸為荀卿染設想的十分周到。
向她表明這輩子不二色,求她成全,其實是在表明立場,這份用情之深還真是有他父親的風范。
容氏又嘆了口氣,心里久久不能平靜。她看得出來,齊攸是認真的。說出的理由,也讓她無法拒絕。
齊二夫人屢次伸手向齊攸的房里塞人,她都看在眼里。齊二夫人是什么意圖,她也很清楚。對母子間的情分毫無信心,又一心想牽制兒子,只能通過往兒子身邊塞女人這樣的手段,試圖影響牽制兒子。只是,若是齊二夫人知道,正是她這種種舉動,讓齊攸堅定了不二色的心思,不知道齊二夫人會作何感想。
不得不說,齊攸這些話說的很是時候,很及時。
因為她,也開始為齊攸的子嗣擔心了。
原本齊攸來信提到福生,她還曾經想過,福生會不會是齊攸的兒子,或許是因為生母的身份,或許是礙著和荀卿染的情分,不好認下。等見到了福生,她就知道自己想錯了。后來齊攸說了福生的身世,果然是那樣。
“豆蔻和香葉兩個,也到了該放出去的年紀。你替我探探她們兩個的心思,是想出去,還是想留下。如果想留下,也好早些尋合適的人配婚?!比菔系?。
姜嬤嬤在腳踏上動了動,遲疑了一下,還是應下了。
“奴才記下了?!?
“她兩個不比別人,這些年伺候的盡心盡力。若是出去,我自有一份陪送,若是留下,也要撿好的人家配她們?!比菔系?。
她并沒有往媳婦、孫媳婦房里塞人的習慣,但是齊家這一代實在是子嗣單薄,她也難免動了些心思。豆蔻和香葉都是她一手****出來的,放出去有些可惜。本來她還想著,以齊攸的品行,荀卿染的寬厚,這兩個丫頭又都是安分懂事的,正是個兩廂便宜的好去處。
只是齊攸搶在前頭提出了請求。她不忍拒絕,而且,她也是打心眼里喜歡荀卿染的。還有齊攸向她說起的,荀卿染背地里受的委屈,遭受的危險--宋嬤嬤的避子燕窩、居心叵測的龜苓膏,善喜、辛婦好等人的暗下毒手。她聽著都跟著捏了把冷汗。她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就算不顧及小夫妻的感情,荀卿染這幾年的努力,也值得這份尊重。
她答應了齊攸的請求,也暗示齊攸,這幾年她要抱曾孫,只要是齊攸的,不管是出自哪個女人的肚子。齊攸笑著答應了,讓她放心,說是他和荀卿染都年輕,曾孫總會有的。
齊攸是她帶大的,荀卿染又是真心孝順,只要不離了譜,她難道非要做老厭物,讓人討厭不成。
“歲月催人老,唐佑年、麥芽……,他們兄弟幾個也就這樣了。”容氏似乎在自自語,“還有一個小五,那孩子至誠,這親事是要好好挑選,要模樣性情配得上,最好是知根知底,不能委屈了他。七丫頭也不小了,暖丫頭和明丫頭,卻不是我能完全做主的,還有珍姐兒,也該早點準備?!?
原來容氏是想到了齊儀和幾位姑娘的婚事,這確實是大事,馬虎不得,也怪不得容氏睡不著了。容氏的心事,并沒有幾個人知曉,她卻是其中之一。
姜嬤嬤想到了被她收進匣子里的那個鼓鼓的荷包。那還是她帶著福生和瑄兒去前院,許嬤嬤塞給她的。說起來,這些年齊攸和荀卿染雖在平西鎮(zhèn),但是每逢年節(jié)都會打發(fā)人回來請安,給上面的孝敬自不必說,就是她們這些下人,也沒少打點。她在容氏跟前伺候,前前后后收下的就不是小數目。又因為她還照顧著月牙兒,荀卿染每次都會打發(fā)人另有打點,卻是請她多多照月牙兒。
這明顯是沒有任何利益的事情,可荀卿染依然肯做,而且做的用心,這份心地淳厚,縱觀這整個齊府,就沒人比得了。
“唐大人在府里住了這些年,只是家世,難免差強人意了?!苯獘邒邲]頭沒腦地說了這么一句。
容氏輕輕哼了一聲,就再沒有語。
安息香的甜香慢慢彌散開來,姜嬤嬤捂著嘴,將一個哈欠咽下肚。有一會子沒聽見容氏再說話,姜嬤嬤試探著叫了兩聲,容氏沒有出聲,這是睡著了。姜嬤嬤松了一口氣,起身為容氏掖了掖被角,又將帳子落下來,這才回到腳踏上,也睡下了。
………………
祈年堂臥房內,齊二夫人披著衣服坐在床上,端著碗燕窩,慢慢地吃著。
“五爺那邊可睡下了?”齊二夫人將碗遞給床下伺候的小丫頭,問道。
“剛才五爺那邊伺候的姐姐來回話,說是五爺早早地睡下了。想來是跑了趟通州,累著了?!毙⊙绢^回道。
“他這么大了,還第一次出這么遠的門?!饼R二夫人臉上露出慈愛來,“吩咐廚房,拿人參燉只烏雞,明個早上給五爺吃。”
小丫頭答應一聲,茫茫地退出去找廚房的人分派去了。
齊二夫人靠在床上,微閉著眼睛。
“張家的還沒回來?”半晌,齊二夫人問道。
“來了,來了。”就聽外面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張嬤嬤挑簾子從外面走進來。
“奴才給太太請安?!睆垕邒呱锨案A艘桓?。
“你們退下吧?!饼R二夫人將屋里伺候的幾個丫頭都打發(fā)了出去。
“可打聽出來了?人到底在哪,是怎么回事?”見丫頭們都退了出去,齊二夫人有些迫不及待地問張嬤嬤。
“回太太,這、這……”張嬤嬤說話吞吞吐吐起來。
齊二夫人有些惱了。
“兩個大活人,憑她怎樣處置的,總要留下些痕跡來。先前派去打聽的,都是廢物。我才又打發(fā)了你去,別和我說,你也沒打聽出來”
“太太息怒,實在是四奶奶跟前幾個心腹,實在不好相與。都說忙著差事,各個嘴巴上了鎖似地。倒是有幾個肯說,卻又并不知道什么,不過是些傳,怕不可信的?!睆垕邒呙ε阈Φ?。
“傳?”齊二夫人忙問,“什么傳,說給我聽聽?!?
“……善喜一進門就摔壞了臉,從此再也沒見著人。王勤家的,在一個晚上,被五姑奶奶領走了,從此也是渺無音訊?!睆垕邒哒f著聽來的傳聞,“說是總督府后院鬧鬼,沒了面皮的女鬼,那身材穿著,活脫脫就是善喜,一臉的血,直喊冤枉那?!?
齊二夫人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隨即卻是眼睛一亮。
“沒想到她手段這樣狠哼,”齊二夫人將張嬤嬤叫道近前,低低的聲音囑咐了幾句,“便有了誥命又如何,這次卻是饒她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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