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沐澤送走上官綰之后,有些頭疼,眼前幾乎都出現金星了,他在病房前面的樓梯拐角停了下來,拐進去點燃了一根雪茄。
他心中有些亂,尤其是上官綰的指責之后。其實,不后悔是真的。只是有些難過沈青瓷經歷了那么多災難。
他的確內疚,所以盡一切的努力保她,安慰她。
可是,最后好像更加糟糕了。
她很開心有一個孩子,所以她努力地抗爭著,但是……如今孩子沒了,她應該心如死灰吧。
要是,她醒來了,會不會崩潰。
楚沐澤猛的收回雪茄,還是去守著她吧。
當楚沐澤推開病房門的時候。
沈青瓷似乎還很安穩地躺在床上,擁著白色的被子,只有黑色的頭發鋪展在外面。
楚沐澤走過去,伸手拉下她的被子,映入眼簾的就是一雙沒有感情的眼睛,不斷地充潤著水波,不眨眼睛也不斷地掉眼淚下來。她剛剛自己克服了一切,她剛剛克服了死亡,只憑著腦子里的意志。
她突然發現,人很多時候,可以承受很多事情,這是她們的韌性。我們都是會思想的蘆葦,隨著風改變著方向,但是卻不會斷。
突然之間,她好像接觸到了很多東西。可是,那是一種成熟,也是一種痛。
楚沐澤一開始的別有用心,上官綰的憐憫嘲笑,孩子的流產,莫須有的罪名,毒癮的抗爭,生死之間的天人交戰,這一切,都讓她心很累,她不放棄,但是不代表不可以流淚。
楚沐澤愣了一下,伸手扯來了紙巾,擦去她臉上的淚痕,卻怎么也擦不干凈。
“別哭。”楚沐澤覺得,沈青瓷的眼淚,似乎化成了一顆一顆鉛石,落在他的心里,磨礪著他的血肉。
沈青瓷似乎沒有聽見,她繼續流眼淚,也不知道為何,如今,就連看到楚沐澤,都不會想著不要那么狼狽了。
她狼狽也好,難過也罷,楚沐澤都不會心軟,也不會后悔自己的選擇。
就是要傷害她。
楚沐澤蹙眉,覺得沈青瓷的情緒出乎他的意料。走了那么久,經歷了這么多事,她都沒有哭成這樣子。
孩子的打擊果然很大。
人到了一定的年紀,都會想要一個孩子。這是人性的本能。
沈青瓷喜歡孩子,做夢都想要一個孩子。
楚沐澤伸手蓋住沈青瓷的眼,溫柔地安慰著“孩子以后還會有的。”他本來有很多話想問她的,甚至要用上譴責的語氣。
為什么要隱瞞孩子的事情?
但是,事情卻來得讓人措手不及。孩子走了。
那一瞬間,楚沐澤發現自己的心是痛的。
他都心痛了,沈青瓷該如何。是不是疼得無以復加呢?
沈青瓷依舊聽不進去,她就像失去了靈魂一般,不會思考,只會流淚。
楚沐澤向來不擅長安慰人,因為,他身邊的人都是如同鋼鐵一般,不會輕易流淚。
他在其他當事人面前,也能完美地維持冷靜,看著他們崩潰,看著他們哭完,然后遞上紙巾“來,繼續整理案情。”
對于沈青瓷,從一開始就不一樣。
如果,只是不開心地哭一哭,也許楚沐澤還是能夠哄一哄的。
但是,如同這一般,完全地絕望,了無生氣地哭著,卻讓人心都揪了起來。
這是沈青瓷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成這樣子。
完全沒有當他存在。
楚沐澤輕嘆一聲,將沈青瓷從床上抱起來,扣在懷里,輕輕地拍撫著。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也是他唯一想做的。
沈青瓷愣愣地靠在楚沐澤的懷里,手放在他的心臟上。即使被他抱在懷里,她依舊沒有反應。
他的心跳,沉重而有力。
一下又一下。
充滿了規律。
他的情緒和理智,都還好好的存在著。
不像自己,已經天崩地裂。
沈青瓷的眼神猛的聚焦起來,用力狠狠地推開楚沐澤,自己也狼狽地跌回床上。
她不要,不要楚沐澤的憐憫。
沈青瓷離開了楚沐澤的懷抱,眼中一閃而過的光又消失。
楚沐澤有些錯愕,為什么她的情緒會連他也抗拒,或者……只抗拒他。
“你怎么了?”楚沐澤沉沉地問。
沈青瓷似乎又沒有聽見一般。
楚沐澤得不到她的回答,總覺得自己……好像很生氣啊。他不是第一次看不懂沈青瓷,但是這一次卻覺得驚恐,沒有情緒的人,絕望的人最恐怖。
沉默了許久。
楚沐澤的眼睛一直釘在沈青瓷身上,似乎在探究著什么。她的情緒似乎很對勁,畢竟她很想很想保那個孩子,難免會如此絕望。但是,又似乎很不對勁,總覺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帶著怨毒,好像在午夜來的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