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是她選擇的路,就是再痛苦,她也要堅持走下去。
一家人抱頭痛哭,卻不得不分開。
飛機在天空中劃過,留下離別的弧線,秦海瑤拿出手機,先給秦沁打了個電話。
秦沁的手正在換藥,接到小海電話時,她居然一直畏懼,“喂?”
秦海瑤看著遠(yuǎn)處的天空,喃喃的:“媽,你拿走了我所有最珍貴的東西,現(xiàn)在輪到我了,你好好的等著。”
說完,她掛斷電話,義無反顧的往外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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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壓著孫女去做了一個全面的身體檢查。
之前的楚醫(yī)生,在奶奶知道了事情的因果之后,果斷的給換掉了,現(xiàn)在的馬醫(yī)生四十多歲,經(jīng)驗豐富,他看著化驗的單子,皺了皺眉:“不大好啊,阮總,你這身體透支的厲害,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阮奶奶看著孫女,阮漪涵對著她勉強一笑,“我會讓自己慢慢好起來的。”
雖然情況不大好,但是阮奶奶也能感覺出來孫女自從昨晚之后,狀態(tài)似乎好了一些,態(tài)度也變得積極了起來。
她不再跟她斗嘴,雖然沉默了很多,但是也變得聽話了許多。
下午的時候。
文姨帶著文蓮過來了。
文蓮聽說阮漪涵身體的事兒,她很緊張,帶來了從家里煲了半天的雞湯過來,“姐姐,你喝一點。”
阮漪涵躺在床上,她微微的一笑,起身靠在了墻壁上,文蓮貼心的給她拿了一個靠枕。
不在公司的阮漪涵顯得比平日里要柔弱很多,這時候,她臉色蒼白,黑色的長發(fā)披在肩膀,只穿了一件睡衣就那么柔弱的靠著床背。
文蓮看著她,克制不住的心跳的劇烈,她發(fā)現(xiàn)她真的是對阮漪涵著了魔了,無論是她穿西裝霸氣的樣子,晚禮服優(yōu)雅的樣子,還是現(xiàn)在這樣柔順需要被保護(hù)的樣子,她都喜歡極了。
阮漪涵喝了一口雞湯,她看著文蓮:“文蓮,姐姐有話對你說。”她把碗放在了一邊。
文蓮看著她,點了點頭,她大概知道阮漪涵接下來要說些什么,那天她生日,聽了奶奶說那些話,是她昏了頭才會給姐姐打電話。
她不喜歡自己的。
喜歡一個人,從眼睛里就能看出來。
阮漪涵看了看文蓮,將目光放在窗外,輕聲說:“我并不像是你想的那么好……我……曾經(jīng)有過許多不堪的過去。”
雖然那是重生前,但也是屬于她的一部分不是么?
文蓮盯著阮漪涵,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我知道的。”
她聽奶奶說過的,姐姐以前很不學(xué)無術(shù),沒事兒的時候就跟朋友出去廝混泡吧,可是她不在意的。
阮漪涵看文蓮的眼神虛弱的笑了笑:“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
她沉默了一會兒,緩緩的說:“姐姐曾經(jīng)有過很愛很愛的人,是那種用盡一切去愛她的人。”
雖然之前已經(jīng)猜到了,但是文蓮的心還是被戳痛了一下,她點了點頭,“嗯。”
阮漪涵看著她:“你不驚訝?”
文蓮勉強的笑了笑:“我之前就猜到了姐姐。”她指了指她的眼睛:“你的眼里總是滿是悲傷呢……我想那也許就是你最愛的人給你的吧……你……并不快樂……”
這話在文蓮嘴里說出來,阮漪涵的眼圈又濕潤了,她知道這些話說完可能會傷小姑娘的心,但是她更知道欺騙與隱藏的威力有多么的大。
“我恨她怨她……甚至一度跟她糾纏在一起……”阮漪涵的目光空洞:“我用各種辦法折辱她,我以為那樣的傷害我會快樂……”
文蓮看著阮漪涵,很想要抱一抱她,可是她不敢。
阮漪涵吸了吸鼻子,她看著文蓮,眼眸里泛著水波:“我想要重新開始,是真的要忘記她,可是我不確定,需要多久多長時間,也許是三五天,也許是幾個月,也許是……”
一輩子。
“你是一個好姑娘,對奶奶好,對我也好,單純善良……我……”阮漪涵的話還沒說完,文蓮身子向前,抱住了阮漪涵,她的聲音同樣哽咽:“我愿意的,姐姐,我愿意。”
阮漪涵就像是她從年少時開始的一個癡夢。
明知道她不愛自己,明知道她心有所屬,可是文蓮依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文蓮的眼淚往下落:“姐姐,我會治好你的,我一定會的。”
女孩的淚滴到了自己的臉頰上,阮漪涵輕聲說:“一個月,文蓮,一個月的時間,我把最終的決定權(quán)交給你。”
這一個月時間,她會如對秦海瑤說的那樣,努力讓自己愛上文蓮的。
她會的,她一定可以的。
文蓮用力的抱著阮漪涵,或許心還是會有些酸澀,但更多的是幸福和感動。
她要努力,要把這一個月變成一輩子。
阮漪涵和文蓮牽著手從房間里走出來的時候。
正剝豆子的奶奶手一哆嗦,猛地睜大了眼睛,文姨也是略顯驚訝,隨即溫柔的笑了。
看來,她們家寶貝夢想成真了呢。
阮奶奶盯著孫女的臉看,阮漪涵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眼里有了點精神,她笑了笑,走到奶奶身邊:“我?guī)湍惆衫咸阊劬蛴妹矗俊?
看了看自己被輕輕放下的手,文蓮抿了抿唇,剛才是她主動牽起姐姐的手的,阮漪涵沒有拒絕,還對著她微微的笑了笑,那笑容讓她心跳加速。
文姨看了看文蓮,又看了看阮漪涵:“正好,今天大家都在,我們就在家里吃一頓便飯吧。”
說是便飯。
文蓮之前的練習(xí)可是發(fā)揮了用場,她成了全場最佳大廚,把進(jìn)來幫忙的媽媽和阮漪涵全都攆了出去:“不用,不用,有油煙味的。”
她知道阮漪涵有潔癖的。
文蓮笑了笑,她看著阮漪涵,阮漪涵翕動了一下唇,不知道怎么了,她總感覺文姨那一雙眼睛像是能看透一切,文姨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樣也好,先試一試,如果成了,文姨祝福你們,如果不成,你們還是朋友,不這樣我那個倔姑娘是不會死心的。”
她說完就繼續(xù)跟奶奶閑聊了,留下阮漪涵一個人站在門口怔怔的看著文蓮。
文蓮做飯的時候臉上都帶著笑容,她很專注,第一個做的就是阮漪涵愛吃的皮皮蝦,還弄了奶奶愛吃的糖醋小排,特意少放了糖。
她是那樣的投入,用全力去對她好。
阮漪涵的眼圈有點紅,曾經(jīng),有一個人站在家里,一邊炒著菜一邊跟她抱怨:“一天天的成了饕餮了你?不是吃肉就是喝酒的,不行,我必須要給你戒掉,清清腸胃。”
阮漪涵會撒嬌的湊過去,在后面摟住她,“小海,你確定人家一天天的吃肉么?”她的手開始不規(guī)矩了,“你確定真的戒得掉么?”
……
不該啊。
不該。
阮漪涵用力的搖了搖頭,說好了重新開始,就不要再沉淪過去了。
這一頓飯,六菜一湯,色香味俱全。
文蓮出來的時候,后背都濕透了,阮漪涵看了看她,“去換一件衣服吧,姐姐衣柜里有很多新的。”
文蓮點了點頭,她偷偷的聞了聞自己,是有一些油煙的味道。
阮奶奶今天心情不錯,她張羅著拿酒:“正好,今天咱們?nèi)她R,都喝幾杯。”
阮漪涵挑了挑眉:“不嫌我是酒膩子了?”
阮奶奶橫了她一眼,“你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誰還愛管你?”
女朋友……
阮漪涵的眼里閃過一絲痛,阮奶奶的注意力都在酒上,她和文姨笑呵呵的一人一杯就先喝下去了。
畢竟今天小姑娘辛苦一天了,阮漪涵沒有開動,在一邊等著,阮奶奶和文姨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
文蓮去衣帽間的時候,一拉開衣架子,那一層層的衣服看的她眼花繚亂。
她知道阮漪涵愛美,注重外表,可沒想到到了這么夸張的地步……
而且阮氏畢竟是涉及娛樂性質(zhì)的公司,她的衣服,中規(guī)中矩的不少,各種難以接受的時尚感的也不少。
文蓮簡單的看了看,她鬼使神差的選了一件她看過阮漪涵穿過的襯衫,衣服洗干凈放在里面,還有洗衣液好聞的味道和阮漪涵身上的味道。
文蓮紅著臉穿上了,穿上這衣服,她感覺似乎被姐姐的氣息籠罩一樣。
等她從房間里出來。
阮奶奶和文姨看了一眼,趕緊招呼:“快來,菜都要涼了。”
文蓮的臉有點紅,她小心翼翼的去看阮漪涵,阮漪涵看她穿自己的襯衫愣了愣,隨即笑著點了點頭:“吃飯吧。”
文蓮走了過去,拿起了自己的碗,開心極了。
阮漪涵垂著頭悶聲吃飯,心里卻哽哽的,那襯衫……是之前秦海瑤總愛穿著的……她穿的不會像是文蓮這樣小巧,大女人的性感嫵媚,她就那樣坦蕩的光著腿在她面前走來走去的勾引她。
雖然情緒不高。
但是這一頓飯,在奶奶和文姨的帶動下阮漪涵也是很平穩(wěn)沒有異常。
文姨看了看表,帶著女兒告辭離開了,文蓮也知道不能跟的太緊,跟姐姐揮了揮手,笑著離開了。
人一走。
阮漪涵的眼眸耷拉了下來,她有氣無力的,“奶奶,我要去睡覺。”
“剛吃完就睡?”
阮奶奶盯著孫女看,阮漪涵的眼神憔悴,沒有回應(yīng),她就直接進(jìn)屋了。
很奇怪的現(xiàn)象。
曾經(jīng)的她,無論如何都睡不著,可現(xiàn)如今,之前那些缺失的睡眠像是潮水一樣一下子反饋給了她。
阮漪涵根本睡不夠,她睡了兩天。
夢里,都是秦海瑤。
第三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阮奶奶正杵著拐坐在她對面,看著阮漪涵,“醒了?”
阮漪涵點了點頭,她看了看表:“幾點了?我得趕緊去公司了。”
“不用了。”阮奶奶擺了擺手:“我跟溱月說了,這幾天你在家辦公就行,你身體透支的太厲害了,這么過去,奶奶也不放心。”她想了想:“溱月真是一個聰明的女孩,上手這么快。”
阮漪涵點了點頭,“她一直很聰明。”
阮奶奶起身,“要喝粥么?奶奶給你做好了。”
阮漪涵搖了搖頭:“我還想睡……”
阮奶奶頓了一下,她看著孫女沉默了,也許阮漪涵自己都不知道吧,奶奶在她這做了幾個小時,她一直時不時的翻身,嘴里喊得的都是“小海”。
“不餓也起來吃一些,大后天,我要帶你去見你秦二叔。”
“啊?”
阮漪涵精神了一些,她盯著奶奶看,阮奶奶眼眸沉沉的:“秦沁那邊應(yīng)該是得到了風(fēng)聲,最近都在秘密的收購南陽的散股,阿涵,你說的沒錯,她是謹(jǐn)慎犀利出手迅速。”老太太說著感慨的搖了搖頭:“她這是知道我老太太要做什么了,真的是我?guī)С鰜淼暮煤⒆影 ?
既然已經(jīng)打草驚蛇了。
她就要再快一點。
這一切,因為阮漪涵的變化,都跟曾經(jīng)的走向不同了。
吃飯的時候,奶奶也沒有再避諱什么,給阮漪涵解釋著:“當(dāng)初秦老爺子去世,除了固定資產(chǎn),他把家族里的股份分割的清楚,秦海坤是長子,又是唯一的親生兒子,他自己獨占40%的股份,但是知子莫若父,老爺子給了海龍25%的股份,給了我15%的股份,就是為了將來有一天,他真的走偏了路,我們可以制衡他。”
阮漪涵聽得心驚,這樣的話,之前奶奶從來沒有對她說過。
阮奶奶目光悠遠(yuǎn),“秦沁是女孩,她又從不操心生意,所以老爺子并沒有給她股份,只給她準(zhǔn)備了華夏底間的十家商鋪還有一些珠寶基金,那時候她和海坤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半明朗化了,當(dāng)時奶奶只想著是秦老爺子想著早晚都是一家人,沒必要再去分配,才沒有給秦沁什么,現(xiàn)在看看……”
有很多東西,也許秦老爺子早就看透了,可是畢竟是親生兒子,他總是會存著一些幻想。
“那時候海坤不聽話,一意孤行,走上了違法的路,奶奶怕整個秦家都跟著他陪葬,就把名下10%的股份給了海龍,讓他們兄弟倆有所制約。”
阮奶奶這樣的舉措也的確起了作用,這些年,南陽名義上由秦沁掌管,但是私下里,秦海龍有著不可撼動的地位,一直和秦沁互相制衡。
“可是,二叔他……”之前的一切讓阮漪涵變得多疑所思起來,二叔畢竟跟秦沁有著不可分割的關(guān)系,他們曾經(jīng)從小一起長大,她后來還成了他的嫂子。
阮奶奶看著她:“這些,就不是你操心的,你現(xiàn)在要做的是好好養(yǎng)身體,哦,對了,我聽說明天是情人節(jié),你也帶著文蓮出去溜達(dá)溜達(dá),別一天到晚的在家睡覺。”
……
情人節(jié)那天。
阮漪涵是不想起來的,但還是迫于奶奶的大喇叭咆哮被叫醒了。
文蓮等了很很久,她今天特意打扮了,淡粉色的長裙,長發(fā)瘦肩,白頸細(xì)腰,陽光沿著她的身形描出一道溫柔金邊,她懷里抱著一束玫瑰花,時不時的低頭聞一聞上面的香氣。
阮漪涵一出門就看到這樣一幅美景,她的眼神有些恍惚,腦海里又有些破碎的片段在飛舞,她努力的克制不去想,微笑的走到了文蓮身邊,“等很久了么?”
“沒有。”
文蓮把懷里的花遞給阮漪涵,臉又紅了:“姐姐,節(jié)日快樂。”
阮漪涵笑了,她打開車門:“上車吧,姐姐沒給你買禮物,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不想要,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就好。
今天是阮漪涵開車,文蓮看著她的側(cè)臉,她開車的時候很專注,氣質(zhì)陡然沉穩(wěn)下來,側(cè)臉那么好看。
阮漪涵問了一句:“去哪兒吃?”
文蓮癡癡的看著她,沒有得到回答,阮漪涵偏頭看了看文蓮,瞅著她那呆呆的樣子,驀地笑了。
真的是個孩子啊。
那笑啊……
像是艷陽一樣染紅了文蓮的臉,她的心跳劇烈,低著頭咬著唇不敢再看她。
情人節(jié)。
阮漪涵曾經(jīng)過過很多次的,都是跟秦海瑤在一起。
看電影,吃飯,牽著手漫步在街頭。
那是她曾經(jīng)最喜歡的一天。
現(xiàn)如今,身邊的文蓮跟著她,眼里都是幸福的笑,阮漪涵和她并肩走著,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倆人才看了電影,吃了牛排。
阮漪涵也會笑,只是笑的有些無力,文蓮感覺到了,一直在找話題,不讓倆人冷場,她甚至為了能夠跟阮漪涵有更多共同語,都去研究市場管理學(xué)了。
天色已經(jīng)漸漸的暗了下去。
大街小巷都是一對對情侶牽手甜蜜前行,街角邊,有很多買花的小商販,不時的有人湊上來,“姑娘,要買一枝花么?”
文蓮的目光流連于那花很多次,阮漪涵后知后覺一般,站在時代廣場,聽著鐘聲敲響,阮漪涵輕聲問:“你想要花?”
文蓮咬了咬唇,輕輕的點了點頭。
她不是想要花。
她想要的是送花的人。
阮漪涵買了一束花,她遞給了文蓮,“給。”
文蓮看著她,瞅著她眼里依舊是像是小時候一樣看妹妹一樣的笑,有點失望,她鼓起勇氣,輕輕的拽了拽阮漪涵的衣襟。
阮漪涵扭頭看著她,文蓮心跳的幾乎要沖出胸膛,她輕輕的踮了踮腳,阮漪涵意識到了什么,想要后退,卻怕傷了小女孩的心。
正糾結(jié)著,阮漪涵一抬頭看到了不遠(yuǎn)處的街角邊,秦海瑤正站在一輛銀色的卡宴車前盯著她看,而她的身邊,左邊是鷹迪,右邊是小顏。
她的位置比倆人都要靠前,風(fēng)衣的衣擺隨風(fēng)擺動,長發(fā)飄飄,纖細(xì)的手指間還掐著燃著的煙。
她們離的太遠(yuǎn)。
她看不見秦海瑤的表情。
還不等阮漪涵反應(yīng),輕輕的一個吻落在了她的額頭,文蓮將頭靠在了阮漪涵的脖頸:“姐姐,節(jié)日快樂,我……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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