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瑤受傷不輕,光是手臂和手掌上縫的密密麻麻的針數(shù)就讓人發(fā)指。
她可能是受到了驚嚇,亦或是失血過度,進了醫(yī)院就有些體力不支的暈了過去。
阮奶奶和秦二爺趕到的時候,阮漪涵一身是血的坐在診室門口,兩眼發(fā)直,雙手還克制不住的輕輕顫抖。
阮奶奶拄拐,因為著急,拐杖敲擊地面“咚咚”直響,她平時走路都看起來蹣跚了,現(xiàn)如今,身邊的人都要跟不上了。路上,秦二爺已經(jīng)打了電話問了醫(y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只是醫(yī)生都感嘆這傷口太狼藉駭人了,里面的血肉脂肪都看得見了,尤其是手掌上的那一刀,要是再用力點,也許一只手都保不住了。
警察抓了鄭毅之后,查看了周邊的監(jiān)控,當看著秦?,幊嗍挚杖膶χ鴵]刀殺紅了眼的鄭毅時,刑警的人面面相覷,全都佩服這個女孩子的勇猛,這要是一般人,看到那白花花的刀片,嚇也要嚇到腿軟了。她是怎么做到的臨危不懼,還敢用手截刀?
鄭毅雖然是喝了酒,但是主觀持刀砍人的事實存在,涉嫌故意殺人罪,還被后面一輛正在往外開的車行車記錄儀記錄了全部行兇過程,他手段殘忍,小海又傷的這么重,等待他的要么是死,要么是終身□□。
“怎么不進去?”
阮奶奶過來就是著急的問,阮漪涵臉色蒼白,她翕動了下干澀的唇,“在里面……”
她去看過了。
在醫(y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那一刻,她的長舒了一口氣,身子都軟了,心跳的厲害,眼睛里有熱熱的淚往上涌。
她怕自己崩潰,就出來吹吹冷風(fēng),想要緩和一下情緒。
她之前,一直害怕的就是失去秦海瑤,可老天還是沒有放過她,讓她有驚無險的切身感受了一把到底什么叫失去。
那種感覺,錐心刺骨,太痛了。
阮奶奶看著阮漪涵的眼睛:“阿涵,你還好嗎?要不要先休息?”
阮漪涵的耳朵有著短暫的失聰一般的嗡嗡聲,她幾乎要聽不見一樣,靈魂都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阮奶奶和秦二爺顧不得安慰阮漪涵,她們進了病房去看望小海。
小海失血過度,她的傷口已經(jīng)縫合好了,綁著層層的紗布,就那么面色慘白的躺在那,安靜的好像是睡著了一樣。
醫(yī)生一看老夫人和秦二爺親自來了,安撫著情緒:“身上的傷雖然重了一些,但是經(jīng)過妥善處置已經(jīng)沒有什么大事兒了,她需要時間恢復(fù),還有以后的康復(fù)訓(xùn)練都是會有一些難度的。”
小海傷的是右手,她傷的太重了,也許以后都不能像是之前那樣彈鋼琴或者酷酷的跟大家玩牌了。
阮漪涵聽到這一切后默默的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她的眼淚一滴滴往下流。
——阿涵,現(xiàn)在你信了么?我愛你勝過所有,別讓我離開……
為什么呢?
為什么要一再這樣?
她們是受了什么詛咒么?
她和小海就只想要好好的過好每一天,平靜普通,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讓小海受到傷害?
還要讓她離開么?
經(jīng)歷了這一次,阮漪涵看著秦?,帟灥乖谧约旱膽牙?,滿身的血,氣息都在流失。
她還怎么再去放手。
她們這一輩子注定要彼此糾纏了。
秦?,幾阕闼巳?。
她該是困極了,一動不動,只是夜晚,偶爾的仿佛做了噩夢一樣,她會一身的冷汗,受傷的手痛苦的抬起捂住胸口。
阮漪涵每一次都跟著驚醒,她會抱著秦?,?,一遍一遍的吻著她的額頭,將她受傷的手控制住。
她不確定她是否想起了什么。
以前的小海就是這樣,總是會去摸心臟處……
只是,那時候她們還被仇恨掩埋,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她就放著小海,讓她被痛苦折磨摧殘,不僅僅不幫助,反而自己會在她心頭用力的踩上一腳,直至鮮血淋漓。
中途,除了奶奶和秦二爺、秦怡、黃蘭和秦山還有從國外匆忙趕回來的秦默默看過之外,姜溱月也來過。
她站在病床前,看著面無血色的小海,幽幽的嘆氣。
她這一輩子,也算是比同齡人接觸的見識過的要多得多。
只是小海和阿涵……
她們真的是太多坎坷與挫折了。
醫(yī)院,似乎都快成了她們最長停留的地方了。
阮漪涵一直沒有離開,她都是守在床頭的,餓了就吃點飯,向來潔癖的她這三天都沒有換過衣服,一直盯著秦海瑤看。
小海身上的血已經(jīng)被清理干凈了,她手上的佛珠也是阮漪涵親自一顆顆擦干凈的。
擦的時候,阮漪涵就隱隱的不安,這樣的圣物,怕是不能見血光的,如今,整個手串都被鮮血沁濕了,會不會失去之前的鎮(zhèn)壓能力?
可是……她現(xiàn)在也走不開,不能去找慧果師傅,一切也只是猜測。
到底如何,要要等秦?,幮褋聿拍苄?。
“這是第三天了么?”
姜溱月看著阮漪涵問,阮漪涵點了點頭,“恩?!?
姜溱月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暗淡無光的雙眼,輕輕的:“阿涵,要不你去隔壁休息一下,我陪著她。”
知道阮漪涵是不會離開醫(yī)院的,只是姜溱月怕她再這樣下去人都要垮了。
阮漪涵動也不動。
姜溱月輕聲說:“這次醒來,就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吧,不要彼此折磨了?!?
如果能忘記。
小??赡茉缇屯浟?。
這三世有多么的苦,一般人早就錯亂了吧。
還有阿涵……如果真的能離開,又怎么會一次次的流淚,又怎么會一夜夜的失眠。
是宿命么?
阮漪涵握著秦海瑤的手,看著她沉睡的面孔,輕聲說:“月月,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什么叫人生苦短須盡歡……人生,也許今天還是美好的,明天你摯愛的人,你最親的人,甚至自己都會離開這個世界。”
真的是一場游戲一場夢,人生如戲,再長也不過是匆匆百年,猶如白駒過隙,太過短暫了。
“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跟自己過不去了,再跟她過不去了,我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活在當下。
如果生命只剩下一分鐘,那就開心一分鐘。
如果只剩下一秒鐘,那就開心一秒鐘吧。
人這一輩子這么短。
她們已經(jīng)糾結(jié)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了。
無論小海醒來后,結(jié)果如何,她都坦然接受。
她要她們在一起。
也許,這就是她的命數(shù)。
小海是晚上醒過來的。
她醒來的時候頭像是針扎了一樣,朦朧的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握著她的手坐在她身邊看著她的阮漪涵。
暗淡的燈光下,她的眼眸里滿是濃濃的情。
她很憔悴,眼圈也是泛紅,唇干澀無光。
一向好潔的阮總衣服也褶皺了,看見秦?,幈犻_眼睛,她驚喜的撲了過去,“小海,小海,醒了?醒了?……”
醫(yī)生過來進行了常規(guī)檢查,她微笑的看著阮漪涵:“醒來就好,沒什么大事兒,只是病人太虛弱了,不建議太快出院?!?
小海的手臂上的傷還好說,只是手掌上橫切的傷口,后期不僅僅是康復(fù)難,那傷疤也需要處理的。
阮漪涵不迭的點頭,秦海瑤沒什么力氣,動也動不了,眼睛卻一直追隨著阮漪涵。
她的阿涵憔悴了好多,臉頰都凹進去了。
看了一會兒,到底是精力跟不上,秦?,幱殖脸恋乃诉^去。
她睡得很安穩(wěn)。
她知道阮漪涵會陪在身邊,不會再留她一個人。
這樣的痛,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在她的生命之中,對于她來說,都已經(jīng)麻痹習(xí)以為常了。
阮漪涵在一些單子上簽了字,又跟醫(yī)生問了問以后康復(fù)的情況,當醫(yī)生委婉的告訴她:“除非有強大的毅力,不然很難恢復(fù)到最初”的時候,阮漪涵身子一僵,剛剛好一點的心又汩汩流血。
一直到午后,秦?,幉庞挠牡男蚜诉^來,她只是喝了一些粥,一雙眼睛盯著阮漪涵看,總感覺阿涵跟哪兒似乎跟之前不一樣了。
她醒來后,阮漪涵的精神稍微放松了一些,去洗了衣服換了一套休閑的西裝,領(lǐng)口閑閑的敞著,一縷長發(fā)順著額頭滑落,無比的溫柔。
阮漪涵很多時間都是陪著秦?,帲谒臅r候,什么都不做,就那么看著她。
也不知道為什么。
也許是因為在醫(yī)院里,這些天,阮漪涵也見到了一些生死離別的場景。
大多都是逝去的人躺在那里,留下家人的哀嚎與痛哭,無論她們怎么的不舍,怎么的哀求,怎么的挽留,病床上的人已經(jīng)沒了反應(yīng)。
阮漪涵有的時候看著看著就會跟著流淚,這是每個人的必經(jīng)之路,到最后,所有人的終點都是死亡,真的到了那一刻,能留下的又會有什么?
甚至,阮漪涵想過,如果那天小海就那么的離開了她,她該會有多么的痛苦后悔。
可所有的后知后覺,所有的后悔,似乎都不如一句珍惜當下來的實際。
短暫的幾天,阮漪涵的心卻猶如滄海桑田,看透了許多,又放下了許多。
工作什么的,基本上都轉(zhuǎn)為遠程的了,實在有急事兒,她就打電話解決。
現(xiàn)在的阮氏已經(jīng)被她牢牢的握在手里,不再是之前剛接手時的風(fēng)聲鶴唳,她儼然已經(jīng)是獨一無二的阮總了。
秦?,幮褋砗笊眢w還像是虧氣一樣,說話很少,她翕動了一下唇,剛要說話,阮漪涵淡淡的:“好好給我躺著?!?
秦?,幙粗?,乖乖的躺著。
這樣強勢的阮漪涵,許久未見了,卻無比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