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玉靜從前用誅邪劍,都是將它當做刀隨便劈砍,誅邪劍,毫無作為劍,并且是作為一柄靈氣寶劍的尊嚴。
苦生教她,便是教她用劍,御劍術配著輕身的功夫,練好了和一兩個大漢周旋不在話下。
“能御劍飛行嗎?”羅玉靜問。
苦生答:“再修煉兩百年。”
羅玉靜:“……”
他教的御劍術,通俗來說,更像是召劍術,隔著一段距離念咒,能讓飛劍飛到手中。
羅玉靜遲疑道:“可是,我不用念咒,短距離內只要喊誅邪劍,它也會飛過來的,畢竟是靈劍。”
苦生不信:“怎么可能。”
羅玉靜當場為他表演,走出去三米距離回頭喊:“誅邪劍!”
插在一邊的誅邪劍瞬間出鞘飛來,被她接住。
見到這一幕的苦生抓著自己的頭發:“怎么可能,我不用御劍術,它根本不聽我的!”
他氣急敗壞,對著她和誅邪劍大喊可惡。
羅玉靜:“人和人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
從此,誅邪劍就由羅玉靜拿著,她每日將劍擦得干干凈凈,還配上一個白色劍穗。平日練劍,誅邪劍也很慈愛隨和地讓她用,與之相比,苦生從前可謂是養子待遇。蹲在一邊將可惡翻來覆去念叨了八百遍。
不過苦生這御劍術還是有用的,可以控制誅邪劍遠距離與人纏斗,由近戰變作遠攻。缺點便是要看得見敵人才好指揮,若看不見便如盲人打架。
為了練習,羅玉靜從苦生背上下來,自己行走。苦生常不走尋常路,什么峭壁山崖、什么茂密森林,尋常牛馬騾子不好走的地方,沒有路的地方,他都照走不誤。可對羅玉靜來說,路途艱險,行走吃力,苦生為了等她,趕路的速度慢下來許多。
若是從前,他大概要對著緩慢的速度暴躁煩惱,但如今他對此一聲不吭。羅玉靜若走得慢,他便在一旁等著——倒不是他脾氣突然變好,而是他一旦顯露出暴躁的情緒,羅玉靜就要求燃安魂香。
“看到你暴躁,我也想暴躁。”羅玉靜此話一出,苦生只好抓著頭發遮著自己的臉,拼命忍著,連喊可惡的聲音也沒有從前那么中氣十足。
如此一日不停地走著,羅玉靜到晚上休息時,腳上盡是水泡紅腫。苦生湊近一看,嚇了一跳:“怎么不與我說!”
羅玉靜:“我可以忍。”
身體上的痛,對她來說,比心理上的痛更容易忍受。便是如這般近乎自虐的行為,會讓她覺得好受一些。一旦陷入糟糕的情緒,她就發狠地練劍、狂奔。
苦生擰眉畫符,給她貼在腳上,隔日又讓她坐著背后的藤椅,帶著她走一天,等到好些了,再放她下來自己走。
習慣這樣行走的速度之后,羅玉靜感覺身體都輕了不少。
待到再遇到那種越不過去的溝壑,苦生用手托著她的腳,輕輕將她往前送上一送,羅玉靜便如同乘著風輕飄飄躍到另一邊。
便是翻.墻,也不需要苦生或是墻邊樹木的幫助,輕車熟路翻上去。
黃昏時路過一個縣,縣內不知是什么節日,搭了戲臺表演,簡陋的草臺子上熱熱鬧鬧紅紅綠綠,敲鑼打鼓彈琵琶。臺下的人們擠作一團,大人小孩還夾雜著一些精怪。
見了這場面,羅玉靜不愿意走,說要看上一場,跳到戲臺不遠處一棵樹上坐下。苦生一聲兩聲喚她不下來,無奈只得也跳到她身旁的枝椏上,一起看著這一場不知演什么的戲。
羅玉靜往臺上看得出神,不像是在看戲,而是在回憶。
“我小時候,好像家附近也有戲班子搭臺唱戲。”演的什么不記得了,只記得那種熱鬧,那種親人都在身旁緊緊牽著她手的安全感。
她不自覺看向旁邊苦生的手,他正在不自覺撓著腳邊的樹干,手上有鐵指套,撓的人家樹皮上都出現了幾道印子。
羅玉靜忽然抓住他的手。
苦生的身體往另一側傾斜:“做什么!”
羅玉靜說:“給我牽一下。”
眼睛繼續看臺上的戲,心里卻想:涼冰冰的,和記憶里溫暖的手掌不一樣。但是,天氣快要熱了,這樣抓著也不難受。
她漫無邊際地出神,手上松松地牽著那只涼涼的手。想的太出神,一不注意身體一滑險些從樹干上掉下去。那瞬間,被她握住的那只手迅速抓緊她,將她拉了上來。
不只是在她要摔下樹的時候。
走在陡峭的山路,腳滑要摔下深澗,這只手輕輕一推就能把她推回去。不管從哪里摔下去,這只手都能拉住她。
……真是奇怪,明明以前是一雙想要殺死她的手。
羅玉靜不愛走夜路,從前一到天黑便要休息,如今偶爾會走一走夜路。
夜晚最容易遇見鬼怪,羅玉靜坐在苦生背上,提一盞燈籠,這燈籠里油燈添了些定風香,不容易搖晃,一旦開始晃動,就代表著周圍出現“妖風”,有些非人的東西來了。
誅邪劍歸了羅玉靜用,只要不是誅殺厲鬼僵尸,尋常遇到那些攔路作妖的非人之物,苦生大多用符。
但他其實并不怎么喜歡畫符,嫌麻煩。
停下來休息時,見他畫符,羅玉靜說:“我也想學畫符。”
苦生頭也不抬說:“普通人畫的符只是廢紙,不可驅邪殺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