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氏卻是頭也沒抬。
秋香急忙放下粥碗走到床邊:“爺您哪里不好,我看看。”
賀光烈擋開了秋香的手:“不用!”
秋香咬了咬唇,委屈地看著賀光烈,賀光烈卻壓根兒就沒看她。
衛氏喂了小虎子一口粥,似是隨口問李嬤嬤般道:“西廂給阿晚收拾好了嗎?還缺些什么?”
李嬤嬤看向秋香。
“西,西廂之前是我住著的。”秋香立即道,她小心地看了衛氏一眼,強笑道,“要不,我給大姑娘讓出來吧。”
衛氏將手中的粥碗放了下來,細瓷碗底在桌上磕出了“咚”的一聲輕響,屋子里不知為何突然安靜了下來。
秋香臉色一變,她看了賀光烈一眼,賀光烈低著頭坐在那里似乎是在研究腿上包著的紗布,誰也沒看。秋香咬了咬唇,屈膝默不作聲地跪了下去。這場面任誰見了都會以為是衛氏在給通房丫頭立規矩。
秋香的丫鬟看了看眾人,也跟著跪在了秋香身邊,小聲抽噎著道:“太太,姨娘這些日子衣不解帶地照顧老爺,已經許久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她的身子骨經不起折騰,早上起身的時候還暈了好幾次……”
衛氏淡聲對李嬤嬤道:“你帶姨娘這個丫鬟出去看看大夫今日什么時候來,今日可別忘了讓大夫順便給姨娘瞧瞧。天天上門,還能讓府里的人病倒,這對醫者而可是天大的侮辱。”
秋香立即道:“是我這丫頭說話夸張了些。我沒事……”
衛氏沒有理會秋香,只看向李嬤嬤:“去。”
李嬤嬤應了一聲是,秋香的丫鬟啞口無,她看了秋香一眼,默默地起身跟著李嬤嬤出去了。
等閑雜人等都出去了,衛氏突然看向賀光烈:“相公,姨娘剛說什么來著?我沒聽清,你幫她再說一遍。”
被點名的賀光烈立即抬頭:“什,什么?”
衛氏脾氣極好地重復了一遍:“姨娘之前說了一句什么話,你離得近。想必聽得清楚一些。給我再說一遍。”
在衛氏溫柔的目光下,賀光烈把身子往床里側挪了挪,清咳一聲對秋香道:“那,那個誰。你跪外頭去點。我床頭就這么點地兒怪擠的。”
秋香臉色一白。低著頭往一旁膝行了幾步,那搖搖欲墜的柔弱模樣很容易讓人產生保護欲。
衛氏看都沒有看秋香一眼,依舊只看著賀光烈:“相公?”
賀光烈見逃脫不了。只能試探著問:“說她……其實沒事?”
衛氏搖了搖頭,循循善誘:“上一句。”
賀光烈抓了抓頭,回想了半天:“說要把廂房讓出來給阿晚那句?”
衛氏點了點頭,好脾氣地跟賀光烈商量:“相公以為如何?”
賀光烈立即點頭:“好!當然……”還沒說完賀光烈看到衛氏臉色突然冷了下來,舌頭一打轉立即改了口,“當然是好個頭!什么破主意!”
秋香愣了愣,立即去看賀光烈,眼中閃過一道亮光。
衛氏繼續問:“相公覺得不好?哪里不好?這明明是姨娘一片好心。”
賀光烈看著衛氏試探著問:“哪里不好呢?”
衛氏瞪了賀光烈一眼:“我這不是在問相公的意見么!”
賀光烈被衛氏這么一瞪,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終于肯動一動他那為數不多的腦子了,他想著衛氏既然強調這句話,那就是這句話有什么不妥?
賀光烈逐字逐句地琢磨了一番,突然腦中靈光一閃,看著秋香皺眉道:“什么讓不讓的!東廂和西廂本就是小姐少爺們的住處,你搬出來這能叫讓嗎?你以為你誰啊!”
說著賀光烈還悄悄觀察衛氏的反應,見衛氏的臉色果然好看了些,賀光烈心里有底了,板著臉理直氣壯地教訓秋香:“你以前是跟誰學的規矩?這點禮數都不懂?誰讓你住西廂的?”
秋香紅著眼睛看向賀光烈,語氣凄然:“爺之前不是說,說這里的屋子隨便我住……”
賀光烈臉色一變,立即看向衛氏。
衛氏的臉色終于徹底冷了下來,她淡淡地看了賀光烈一眼,話卻是對著秋香說的:“既然如此,那你繼續住著吧!阿晚就搬到正房來與我住好了。”
賀光烈立即就知道要不好了,他終于怒了,坐直了身子吼道:“放屁!院子給你管著,你住哪里還要問老子?老子日理萬機的,你又不是老子的老婆孩子,那點子雞毛蒜皮的破事老子當然隨你的便!”
秋香的臉色變得真正慘白了起來。
賀光烈深吸了一口氣,不耐煩地道:“行了行了,趕緊的去收拾收拾把西廂空出來!你讓個屁的讓!你又不是老子的種!”
秋香哭著從地上爬起來,快步走了出去。
看戲看到這里,賀林晚不由地佩服地看向衛氏,衛氏正淡定地捂著小虎子的耳朵,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衛氏確實是事不關己,她可是從頭到尾一句趕人的話也沒有,壞人全是賀光烈在做。
賀林晚突然想祖母曾經說過一句話,女人為難女人算不得什么本事,女人學會為難男人才是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