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瓊主動搶活干,蘇安接過炭火,低聲問他:“大夫瞧過了之后怎么說?”
玉瓊脖子上纏?紗布,他不好說話,只好用手給蘇安比劃出意思:大夫說要先上藥,之后再說。
蘇安皺著眉,嘆口氣,“估計又是一個沒本事的大夫。”
身后有人貼近,門簾后又露出一張英俊的臉,“什么大夫?”
賀長淮低頭,正好和玉瓊對上了眼睛。玉瓊露出驚恐的神色,尖叫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踉蹌逃走。
蘇安驚愕:“……”
他轉(zhuǎn)身看向賀長淮,賀長淮眼里也有些詫異,反問道:“怎么,我長得很嚇人嗎?”
蘇安很快收了臉上的表情,輕輕一句,“哪兒能。倒是我看二爺,總覺得二爺像是我認識的一位故人。”
賀長淮饒有興趣,“誰?”
“一個渾身臭毛病的老男人,”蘇安還是很輕地道,“哪里能比得上二爺。”
賀長淮不動聲色,坦然接受:“那我就安心接受葉老板這稱贊了。”
飯后,蘇安回了房,將裝在布袋子里的槍拿了出來,“二爺這東西上次借我耀武揚威了一回,實在是讓我不知怎么答謝您。如今物歸原主,?家伙事還是得放在您手里才算厲害。”
賀長淮隨意看了一眼,“說給你了那便是你的了。”
蘇安推脫,賀長淮直接笑道:“葉老板,?東西給你的時候可是為了讓你開個嗓,如今你要將它還給我,可是后悔了答應我的事?”
“哪里能!”蘇安氣笑了,嗔了他一眼,“既然二爺都開口了,?東西我就大?膽子留下了。二爺?shù)券?,我去換身行頭,好好給你開一回嗓。”
賀長淮說了一聲好,但蘇安走了之后他獨自卻有些坐不下去。賀長淮吃了兩粒花生,一口飲盡最后半杯酒,倏地起身往外走去。
簾子一掀,狂風滾雪而入,賀長淮?時才恍然知曉竟下雪了。
地上已經(jīng)積了一層薄雪,一行腳印一溜走向兩間房之外的隔壁。
賀長淮往前踏一步,皮鞋印擦掉布鞋腳印,一直走到了蘇安的房門口。風雪打在賀長淮的身上,他正要敲敲門,心里已經(jīng)思忖如何說了:葉老板,我對戲曲實在好奇,又太過無知,想來近處瞧瞧你?行頭樣貌,也好讓我開開眼界。
然而手敲下去時,門咯吱一聲露出了一條縫。
賀長淮抬眼望去,就見蘇安正站在一堆已經(jīng)脫去的衣服中間,白皙的脊背彎起,柔軟的腰肢窈窕,正在細心穿著紅艷花旦衣裳。
雙腿微動,春光乍泄。
賀長淮的手僵硬在原地,大雪碎片從眼前飛去,全是白蒙蒙一片軟肉。
外頭突然響起重重一聲響,蘇安疑惑回頭,理好衣服走到門邊一看,什么東西也沒有,只余狂風更盛。
余光瞥到地上,一行皮鞋印子清清楚楚,也不知是誰滑了一腳,地上都被摔出了一個人的痕跡,罪證呈現(xiàn)得清清楚楚。
蘇安眼里笑意一閃而過,他哼著歌關上門,“今日的風兒好喧囂啊。”
蘇安沒上頭面,那太過麻煩。他只換了衣服就回去了正房,推門一看,賀長淮正規(guī)矩地坐在桌邊吃菜喝酒,好似從未離開。
“賀二爺,久等了,”蘇安笑?,一甩袖,“?兒沒曲,只有我。我就給您來個一小段,您別見笑。”
賀長淮坐在凳子上不動,眼神閃躲,“請。”
蘇安彎唇一笑,神?變得柔媚。人人都說臺下十年功,臺上一分鐘,事實也確實如此。唱戲的人要是在臺上唱不好,觀眾都會直接揮拳上去,?一雙雙眼睛的盯視下,一年年的苦練下,出頭的行家都是大師。
葉蘇安就是一個大師。
風情萬種,窈窕風姿,不外如此。
賀長淮看得逐漸臉紅心跳,口干舌燥。
蘇安唱得還是上次只唱過一句的楊貴妃,賀長淮看?蘇安唱完了?一小段,即便蘇安未上妝,他好似也看到了那個善歌舞、通音律,把唐玄宗迷得神魂顛倒的楊玉環(huán)。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也被迷住了。
在這大雪風罩的天氣,暖烘烘的屋里,他賀二爺被葉老板迷住了。
骯臟思想全埋在了西裝革履底下,賀長淮眼睛不眨,侵略的暗色翻滾,已經(jīng)全在想著那身花旦衣裳又該多么難脫掉了。
臉面,原來這就是晉城的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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