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喝聲一起,燕七的手立刻硬生生停住,刀鋒距離推門這只手的腕脈還不及半寸。
但這只手還是很穩定,還是慢慢地把門推開。
這只手上的神經就像是鐵鑄的。
門推開,王動慢慢地走了進來,另一只手上提著一壇酒。
燕七手上的刀鋒在閃著光。
林太平躺在床上,無論誰都可看出他受了傷。
但王動卻好像什么都沒看見,臉上還是一點表情也沒有。這人全身上下的神經好像是鐵鑄的。
他慢慢地走了進來,慢慢地把酒放在桌子上。
第一個沉不住氣的是郭大路,大聲問道:“你到哪里去了?”
王動淡淡地道:“買酒去了。”
他回答得那么自然,好像這本是天下最合理的事。
“買酒去了”,這種時候他居然買酒去了。
郭大路看著他,簡直有點哭笑不得。
王動一掌拍開了酒壇上的封泥,嗅了嗅,仿佛覺得很滿意,嘴角這才露出一絲笑容,道:“這酒還不錯,來,大家都來喝兩杯。”
郭大路忍不住道:“現在我不想喝酒。”
王動道:“不想喝也得喝,非喝不可。”
郭大路道:“為什么?”
王動道:“因為這是我替你們餞行的酒。”
郭大路失聲道:“餞行?為什么要替我們餞行?”
王動道:“因為你們馬上就要走了。”
郭大路跳了起來,道:“誰說我們要走?”
王動道:“我說的。”
燕七搶著道:“但我們并不想走。”
王動沉下了臉,冷冷道:“不想走也得走,你們難道想在我這里賴上一輩子?”
燕七看看郭大路,郭大路眨眨眼,忽然道:“答對了,我們正是想在你這里賴上一輩子。”
王動鐵青著臉,道:“你們住在這里,付過房錢沒有?”
郭大路道:“沒有。”
王動道:“是不是我要你們搬進來的?”
郭大路道:“不是,是我們自己來的。”
王動冷笑道:“既然如此,你們憑什么賴著不走?”
燕七忽然道:“好,走就走。”
他真的說走就走,只不過走過郭大路面前的時候,向郭大路擠了擠眼睛。
郭大路眼珠子一轉,道:“對,走就走,沒什么了不起。”
他居然也說走就走,好像連片刻都耽不住了。
林太平怔了怔,道:“你們連酒都不喝了嗎?”
郭大路道:“既然已被人趕了出去,還有什么臉喝酒。”
林太平看看王動。
王動臉上還是一點表情也沒有,冷冷道:“不喝就不喝,酒放在這里難道還會發霉么?”
林太平道:“我留下來好不好?我走不動。”
王動板著臉道:“走不動就爬出去。”
林太平怔了半晌,終于嘆了口氣,一拐一拐地跟著他們走了出去。
王動站在那里,冷冷地看著他們走出門,連動都不動。
過了半晌,只聽“砰”的一聲,也不知是誰將外面的大門重重地關了起來。
王動忽然捧起桌上的酒壇子,“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了七八口才停下來,抹了抹嘴,喃喃道:“好酒,這么樣的好酒居然有人不喝,這些人不是呆子是什么?”
他望著手里的酒壇子,一雙冷冰冰的眼睛忽然紅了,就像是隨時都可能有眼淚要流下來。
燕七頭也不回地走到大門外,忽然停住。
郭大路走到他身旁,也忽然停住。
林太平跟出來,“砰”地,重重地關上門,瞪著他們道:“想不到你們真的說走就走。”
郭大路看看燕七。
燕七什么話也不說,卻在大門外的石階上坐了下來,面對著那稻草人。
郭大路立刻也跟著坐了下來,也看著這稻草人,喃喃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稻草人不但會放風箏,還會殺人,你說奇怪不奇怪?”
林太平道:“奇怪。”
他也坐了下來,一只手還是緊緊地按著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