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臺里,光影幽幽,暗香浮動,唐飛和彎彎離開的時候已經把所有的杯具、器皿、臺面、水槽擦拭得潔凈光亮,瓶瓶罐罐或懸或立,都安靜地待在屬于它們的位置上。
阿岳站在幽暗光線下,修長的影子投射在墻上,童希貝聽著他的吩咐,幫他從各個角落拿出他需要的東西。
一切準備就緒,她把他帶到咖啡機前,那是一臺比家用機大許多的商用咖啡機,童希貝問他:“要怎么做?”
阿岳并沒有回答,他想了想,抬手撫上機子,問:“你想喝什么?”
“不知道耶,你看著辦。”
“現在是11點多了吧?”
“是啊。”童希貝看手表,“已經11點10分了。”
“好,那我為你調一杯比較應景的咖啡。”
阿岳唇邊帶著笑,開始指揮童希貝幫他遞這遞那,童希貝按著他說的做,越來越驚奇。
阿岳選擇了哥倫比亞咖啡豆,用咖啡機研磨煮泡后,他要了一個雞尾酒的調酒器,將煮好的咖啡倒入其中,又加入了適量的榛仁味糖漿、香草味伏特加和一些碎冰,密封起來后,他雙手握著調酒器開始用力搖晃。
童希貝看傻了眼,這哪里是泡咖啡,他的動作分明就像雞尾酒調酒師那樣花哨漂亮。
搖了一陣子后,阿岳叫童希貝拿來一只錐形高腳玻璃杯,放入一點碎冰后,他將調酒器里的液體倒入杯中。
滾燙的咖啡已經將碎冰融化,所有的原材料都已混合均勻并起了一層泡沫,呈淺褐色,看著很是賞心悅目,還飄著一股奇妙的香味。
然后,阿岳又用牛奶打了一些奶沫,均勻地鋪在那杯神奇的飲品上,最后,他拿出可可粉,沉吟片刻后,用小勺子舀起可可粉,小心翼翼地灑在了奶沫上。
他一直沒有說多余的話,只是要童希貝幫他遞東西,修長漂亮的手指專注于杯子時,他只是側著頭,左手握著杯子,右手小心地做著一切,竟是沒有出半分差錯。
調制完成,阿岳握上高腳杯細細的底部,遞到童希貝面前:“有些遺憾,我看不見,不能用可可粉做一個星星。”
“為什么要做星星?”童希貝接過杯子,手里的飲品哪里還是咖啡,根本就是一件完美精致的藝術品。
阿岳微笑:“因為它有一個名字,叫做——午夜星辰。這是一款咖啡雞尾酒飲品,不知道你有沒有喝過。”
童希貝驚喜不已:“當然沒有!認識你之前,我都不知道還有這么多花式咖啡,外面的咖啡館也沒的賣呀。”
“你喝喝看。”
童希貝喝了一口,她的唇上立刻粘上了一層軟軟的奶沫,喝進嘴里的飲品有咖啡的醇香,又有伏特加的曼妙酒精味,混合在一起后刺激著她的舌尖,令她覺得妙不可。
童希貝閉上眼睛體會了一下,說:“真好喝。”
阿岳笑了,他沿著臺面走到水槽邊洗凈雙手,說:“走,去沙發邊坐坐。”
這一次,童希貝沒有坐在阿岳對面,而是與他并排而坐。
她脫掉了鞋子,盤腿坐在沙發上,端著杯子一口一口慢慢喝,偶爾側頭看一下身邊的男人。
阿岳穿著一件很普通的墨綠色高領毛衣,下穿深色牛仔褲,他很仔細地聽著童希貝說話,偶爾與她交流幾句。
童希貝在ktv已經喝過啤酒,這時又喝了攙著伏特加的飲品,她開始變得興奮,指手畫腳地嘮叨不停。
她說到了她的工作,領導真他媽摳門,根本不把她當女人看,去工地還要爬高爬低,有時出差還不讓坐飛機,需要坐30多個小時的臥鋪火車。幸好收入還不錯,她才能堅持下來。
她說到了她的家庭,爸爸媽媽很恩愛,對她也很好,只是媽媽實在太鋁耍桓彼薏懷鋈サ難櫻恢弊吩謁u珊笸繁撲嗲住
她說到了蘇曉娜,那是她高中到大學的閨蜜,兩個人最是要好,只是現在蘇曉娜已經結婚當了媽,兩個人都沒太多的時間聚會。
最后,她說到了杜翔。
“吶,就是你說的那個十號先生,他是我的前男友。阿岳你是不知道,以前我和他談戀愛的時候,他對我有多好!好到寢室里的女生都羨慕死我啦,可是最后,他頭也不回地走了,這些年也沒和我聯系過,沒想到前段兒相親居然碰到他。他很搞笑哎,這些日子一直說要和我重新開始,說他還愛我,說他當年和我分手是不想耽誤我的時間……”
不知何時,童希貝的腦袋已經靠在了阿岳肩上,他有些瘦,但是肩膀卻很寬,室溫已經降了下來,童希貝覺得有些冷,可是依偎在阿岳身上,卻令她覺得溫暖。
“我呸!都是狗屁借口!”她已經喝光了午夜星辰,干脆搶過阿岳手里的酒瓶子開始咕嘟咕嘟地喝酒,“阿岳阿岳,你說我該答應他嗎?”
阿岳沒說話,幾秒鐘后,他抬起手環住了童希貝的肩,輕輕地拍了拍:“童希貝,你喝醉了。”
“我沒喝醉!”童希貝抹抹嘴,突然放下酒瓶跳下沙發,她脫掉大衣,大聲地說,“誰說我喝醉了?我還能跳舞呢!阿岳,我給你跳個舞吧!我小時候有學過芭蕾哦,我跳給你看!”
然后,她絲毫不理會沙發上沉默的男人,嘴里“噠噠噠噠”地喊起了拍子,認真地做起了芭蕾的起手式。
童希貝穿著一件修身毛衣,黑色鉛筆褲,她穿著襪子站在地板上,腳后跟并攏,腳尖往外180度,然后慢慢地踮起腳尖。
她昂首挺胸,細長的雙臂在胸腹前自然合攏,形成一個輕柔的圓,接著她單臂高舉,輕快地踢起腿來。
她開始旋轉,跳躍,盡力地舒展手臂,隨著口里的節拍踮著腳尖踩舞步。
她的長卷發披散著,此時隨著轉圈肆意飛揚,有幾縷還粘在了她的臉上。
可是她不在意,只是在阿岳面前踮著腳尖旋轉不停。
不知跳了多久,她終于感到疲倦,停下來大口地喘氣。
阿岳坐在沙發上,一直沒做聲。
童希貝仰起頭,抹了抹額頭細密的汗,不經意間看到了那架墻邊的鋼琴,她開心地叫起來:“啊!我還要彈琴!”
她赤著腳向鋼琴跑去。
童希貝在鋼琴前坐下,掀開琴鍵蓋,手指瞅著琴鍵就乒乒乓乓地敲了起來,琴音很清脆,但是她彈得完全不成調,組合起來就特別刺耳難聽,在幽靜的空間中對耳膜是個巨大的考驗。
阿岳循著聲音走到童希貝身邊,伸手摸到了她的腦袋,童希貝搖了搖頭,打掉他的手:“干嗎呀!”
“抱歉。”阿岳低聲說,“別鬧了,大晚上的,吵到樓上住戶就不好了。”
童希貝停下了手,她抬起頭看阿岳,黑漆漆的環境里,她不是很看得清。她挪了挪屁股,把阿岳拉到自己身邊坐下:“阿岳,我給你唱首歌吧。”
阿岳皺起眉來:“你怎么那么興奮?又要喝咖啡,又要跳舞,又要彈琴,現在還要唱歌?”
童希貝嘿嘿傻樂:“我高興嘛,你到底要不要聽?”
阿岳無奈地回答:“好,你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