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帶給她很多的兇險,但所能給的,僅此而已。
而這僅能給的一顆真心,卻也未必是小貓咪想要的,元歌對他似乎并無輕易。如果他就這樣執意地將她拉進皇宮的浪潮中,未免太過自私殘忍!
所以,盡管心中有著萬千不甘,他卻也只能按捺下來,絲毫也沒有插手裴府和壽昌伯府的婚事,甚至,克制著不再與元歌見面,即使有時候偶爾遇到,也會抑制著想要跟她說話的沖動,悄悄地躲在一邊,等她離開了才會出現。
他以為年少的愛戀輕薄如紙,只要過去這陣激情的沖動,不再與元歌會面,就會慢慢地平靜下來,直到塵埃落定??墒牵麉s沒有想到,隨著時間的流逝,心中的那份感情非但沒有慢慢平靜,反而越發的激蕩,難以控制,只要稍有空閑,就會忍不住想起元歌,無數次地想要打聽她的消息,制造各種巧遇,哪怕只是看她一眼,跟她說句話都好。甚至,在夜間,站在春陽宮最高的樓閣上,遙望著裴府的方向,想象著元歌在那個地方,都會忍不住地想要微笑,然后再心痛如刀絞。
他覺得,自己都快要魔怔了。
但他控制得很好,沒有被任何人發現他的異狀,也沒有因此放縱自己的**來找元歌。
只有那次,心中實在積壓了太多的事情,無法遣懷,在屋頂上吹風直到半夜,素來身強力壯的他居然發了高燒,在理智崩潰,只剩下潛意識的渴望時,在迷迷糊糊之中,他竟然來到了裴元歌的閨房,看到腦海中渴望了千百次的容顏后,才安心地放任自己迷失在黑暗和寂靜之中。
以生病為借口自欺欺人,他只放縱了自己那一次。
本來以為,事情就會這樣發展下去,元歌會嫁給傅君盛,然后他會慢慢地斷了念想。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因為太后和父皇的一番話,壽昌伯府退親,轉眼間風波驟起,元歌不再有婚約,而且因為太后,很可能會被卷入皇宮爭斗之中。
經過傅君盛的事情,讓他學了個教訓。
原本以為元歌是好的,他喜歡,別人也會喜歡,可是沒想到傅君盛卻是那般的沒有擔當,遇事懦弱,根本就不能為元歌遮風擋雨。這讓他的心又蠢蠢欲動,并且給自己找到了好的理由:別的男人不可靠,遇事可能會變,他無法完全相信,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心,知道自己的個性,知道自己不會變。
他會一直對她好的!
于是,有了充足理由的他,立刻悄悄地跑了過來。
對于太后的這番話,他的心思其實很矛盾,既厭惡太后把元歌當棋子,試圖把她卷入皇宮風波之中;卻又隱隱覺得有些開心,被卷入皇宮是非中的人,很難脫身,這樣他就有充足的理由把元歌搶過來……這種矛盾微妙的心理,導致他在面對元歌時分外別扭。
就像現在,明明是個很好的示好機會,結果卻被自己說得好像是交易一樣,宇泓墨恨不得把說出來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再塞回去,然后狠狠地捶自己兩拳。
見他說完就滿臉懊惱的模樣,裴元歌忍俊不禁。
見過了宇泓墨張揚恣肆,高深莫測的模樣,十足一個高高在上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子姿態,再不就是一臉氣死人不償命的無賴模樣,倒是上次生病幼稚不講理,和眼前這個別扭的模樣有些可親可愛。
明明是幫了她,卻非要說得跟想算計她似的,還真沒見誰非要把自己扭曲成這個模樣的。
這個宇泓墨,難道很怕別人把他當好人嗎?
見裴元歌不說話,只是笑,宇泓墨心頭有些惴惴不安,不會被看出來他的心思了吧?那怎么沒點兒反應呢?到底看出來了沒有???
這只小貓瞇!
見他神情越發古怪,裴元歌終于笑著道:是,小女又欠了九殿下一個人情。說起來,我欠了九殿下不少人情了,九殿下將來打算讓我怎么還?
我倒想讓你以身相許,你肯不肯???宇泓墨腹誹著,但這話絕不會說出口,只好裝高深莫測道:這個嘛,以后你就知道了!
九殿下的利息不要收得太高才好!裴元歌揚眉笑道,忽然間聞到一股很淡很淡的蓮花香味,心頭微感奇怪。這股香味,她好像在哪里聞到過?
凝神思索之下,忽然一震。
那次裴府鬧刺客,結果一個帶著銀色面具的黑衣人闖入她的房內劫持了她,當時兩人離得很近,鼻間曾經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淡淡蓮花清香。后來銀面人又出現在錦繡良苑,害得她折騰章蕓的計劃夭折,第二天就匆匆趕回裴府。之后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黑衣銀面人,也曾經猜測過他的來意,卻始終茫然沒有頭緒。
現在這股蓮花香味,跟當時的味道很像。
難道說,那個黑衣銀面的人,是……宇泓墨?
還是只是相似的味道而已?裴元歌思索著,故作不經意地問道:九殿下,你衣服上熏的什么香?我倒是從來沒有聞到過這樣清新淡雅的香味,不知道是從哪里得到的?我也去買來熏衣服!
宇泓墨有些茫然:什么香味?我很少用熏香的。
就是一股很淡很淡的蓮花香味,淺淡但很優雅。裴元歌形容道,指著他的衣袖道,喏,你衣袖上就有這種味道。
蓮花香味?
宇泓墨面色微變,忙扯過袖子嗅著,果然聞到一股淡淡的蓮花清香,不過味道很淡很淡,沒有仔細注意,很難聞到。也是這頂樓沒有絲毫其它的異味,不然早就將這香味遮掩過去了。再想想自己今天去了那里后就直接出宮,不可能被其他人發現,這才微微松了口氣,道:哦,這是種手工做的熏香,如果你喜歡,我下次給你帶些過來。
手工做的,給她帶些過來……
也就是說,這種熏香別處不會有,市面上也沒有賣的。換而之,那個黑衣銀面人很可能就是眼前的宇泓墨!再看看她的那雙手,修長白皙,光澤瑩潤,絲毫也不像武將的手,跟她記憶中挾持她的那雙手的確很像,而且,上次他發著燒也能跑到裴府來,顯然對裴府的守衛很熟悉……那次劫持她也就算了,但是想到錦繡良苑,那人躲在花藤間偷窺她沐浴,差點毀掉她的清白,裴元歌忍不住磨牙,目光變得十分不善。
宇泓墨被她看得有些發毛,莫名的有些心虛:怎么了?
沒什么。裴元歌微微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不動聲色地道,九殿下,你說如果有人曾經劫持過我,后來又差點毀掉我的清白,這樣的人,我應該要怎么對付他才好?
宇泓墨絲毫都沒有想到自己身上,還以為跟壽昌伯府和鎮國候府的事情有關,面色驟變,森寒如冰:有這樣的事情?居然敢劫持你,還差點毀了你的清白,這樣的敗類決不能放過,萬死都不足以贖罪!這人是誰?
居然有人敢這樣對待小貓咪,簡直是找死!
九殿下,這件事我不方便告訴我父親,不知道九殿下能不能幫我修理那個敗類一頓?裴元歌嫣然一笑,容顏如花,只是在提到那個敗類時,不自覺地磨了磨牙。
宇泓墨當然義不容辭:當然,我去替你殺了他!
九殿下真是義薄云天。裴元歌恭維著,忽然笑容一斂,面色冰冷,面無表情地道,既然這樣,宇泓墨你這個敗類,就自殺以謝天下吧!
宇泓墨一怔:什么?
他是敗類?
還裝蒜?想起這事裴元歌就來氣,拍案而起,力道之大,使得桌上的茶壺茶杯連帶糕點碟都跟著震了一震,怒喝道,宇泓墨你這個混蛋,半夜三更,穿身黑衣,戴個銀面具,跑到我房間里來做什么?還劫持我!我實在懵懂,不知道到底在哪里得罪了九殿下,以至于九殿下這樣來驚嚇我?
宇泓墨這才想起還有這么一回事,心下一驚,下意識地縮了縮頭,小聲道:那最后我也沒怎么樣,還被你咬了一口,踩了一腳。
那時候不過就是看元歌聰明得過了頭,不好掌控,所以想悄悄地潛入裴府,把七彩琉璃珠偷出來而已。結果最后七彩琉璃珠沒偷到,反而被小貓咪狠狠地咬了一口,踩了一腳。說起來還是他比較吃虧吧!
不過,看著裴元歌冒火的眼眸,這話只能咽進肚子里去。
好吧,第一次還能饒了你,那第二次呢?跑到溫泉房去,躲在花藤叢中,居然……說到這里,裴元歌又羞又惱,臉漲得通紅,手指著宇泓墨,忽然轉頭四下尋找,偏偏頂樓什么都沒有,最后抓起裝花茶的青釉五福賀壽茶壺就想砸過去。
這個該死的登徒子,混蛋……
想到自己曾經做過的事,宇泓墨也覺得很窘迫,下意識起身,繞著圓桌不住地躲閃著,邊道:天地良心,元歌,我真不是故意的,再說不也沒看到什么嗎?還被你打了一頓!就算有氣,你也該消了吧?說這話時,卻不自覺地帶了些心虛。
其實,看到了不少……
但當時他的確不是故意的,原本只是猜著她或許把七彩琉璃珠戴在身上,所以想趁她沐浴時,悄悄偷走算了。誰知道去得太早了,她還沒來,只能在花藤邊躲起來,再然后……
打你是輕的!說,你三番兩次的,到底想做什么?裴元歌惱怒地道,原來那個銀面人真是宇泓墨!她相信宇泓墨對她沒有惡意,也不會是專門到那里偷窺的,只是遇到這種事情難免惱怒,這是宇泓墨她才問,要是別人,她會按兵不動,但找機會整死他!
呃……宇泓墨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說。
難道說,他三番兩次是想去偷她的七彩琉璃珠?會不會被元歌砸死?早知如此,當初就不做這種事情了……
不敢說了?裴元歌心頭更惱,你到底存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心思?那個銀面人當時讓她困惑了許久,實在不明白到底為什么三番兩次找她的麻煩。
不過,現在她倒是明白了另一件事。
溫府壽宴,平白無故的,宇泓墨跑來找她的麻煩,故意讓葉問卿誤解。當時說是因為她得罪他了。原來是為了這個!
想到這里,心頭更惱。
好好的,他堂堂九殿下穿黑衣,戴銀面,跑到她的閨房劫持她,鬧得裴府打亂,被她咬了一口,踩了一腳還覺得很委屈嗎?躲在花藤中偷窺她沐浴,被她打一頓難道不是活該嗎?居然還說是她得罪他!
左躲右閃,見裴元歌始終一幅要砸人的模樣,宇泓墨索性不躲了,就這么坐了下來,趴在在圓桌上,道:你砸吧!
見他這樣子,裴元歌反而有些砸不下去手,砰的一聲,將茶壺放回圓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宇泓墨,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這個,說起來比較復雜。見裴元歌畢竟沒真的砸下來,宇泓墨嘴角一彎,心忍不住飛揚起來。不過卻還是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元歌。斟酌了許久,忽然斂起笑意,神色鄭重地道:元歌,我能相信你嗎?
見他忽然鄭重,裴元歌微微愣了下,但想起他做的事情,還是忍不住來氣,冷聲道:那要看你做的什么事?
好吧,我告訴你。宇泓墨深吸一口氣,仍然感覺有點小小的心虛,你在黑白棋鑒軒斗棋,贏了一顆七彩琉璃珠,對不對?其實那天,我也去了,本來已經連贏三局,結果就晚了一步,七彩琉璃珠被你贏走了。
所以呢?裴元歌問道,忽然醒悟,詫異地道,你不要告訴我說,你那兩次,是想來偷我的七彩琉璃珠?神情一片愕然,不知道該怒還是該氣還是該笑。
什么叫偷?本來就該是我贏的!我后來打聽了,你對下棋根本就只是略懂皮毛!我搞不懂,你到底是怎么贏了顏昭白的?宇泓墨有些不服氣地問道,這個問題在他心里疑惑了很久了。
剛聽到這個消息,他差點沒郁悶死。
他尋找七彩琉璃珠很久了,好不容易才打聽到,黑白棋鑒軒以七彩琉璃珠為彩頭斗棋,喬裝打扮前去斗棋,眼看著已經連贏三局,就連斗棋者都說,他的棋藝高超是他生平僅見,或許能夠贏了軒主,奪得彩頭。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居然被裴元歌搶先一步贏走。
最可恨的是,這個贏了七彩琉璃珠的人,后來據他打聽,對棋藝只是略通皮毛!
這讓當時的他狠狠地記住了一個名字,裴元歌!
題外話
悲劇的更新時間~等更的親們辛苦了~人家要奮起啦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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