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歌拿孝字做擋箭牌,皇后也拿她沒辦法,若有所憾地看著趙婕妤,嘆息道:唉,本宮原以為能夠為趙婕妤妹妹盡些心力,沒想到這珠子對裴四小姐如此珍貴,竟是萬萬不能割愛的。裴四小姐既然這樣說了,那本宮也不好再強,只是可憐趙婕妤妹妹,身懷龍裔,仍然要受體熱煩躁之癥的困擾。
面對著兩個肉中刺,皇后第一覺得,做個賢良淑德的皇后,坐山觀虎斗的滋味甚好。
聽了這話,趙婕妤眼眸中閃過一抹精光,心中想要強奪七彩琉璃珠的念頭反而更強烈了。這珠子對裴元歌如此珍貴,那爭奪起來才更有意思,而等到她把這顆珠子奪到手后,分量也就更足,更能讓人明白,她趙婕妤才是后宮的無冕之后,裴元歌在她面前就是一粒塵埃,連生母的七彩琉璃珠都保不住!
裴元歌越是看重的東西,她奪到手才越有快感!
心中想著,趙婕妤卻是面上帶笑,道:皇后娘娘此謬誤,百善孝為先,裴四小姐對生母的拳拳之心,令人感動,堪為孝女表率。皇后娘娘也想太多了,妾身只是隨口說說,并無索要七彩琉璃珠之意,讓皇后娘娘這一說,倒像是妾身存心提起,想要強奪裴四小姐的七彩琉璃珠似的,倒叫妾身好生沒臉。裴四小姐千萬別誤會,我可這沒有別的意思,都是皇后娘娘太過好心了!
知道此時不宜侍強凌奪裴元歌的七彩琉璃珠,趙婕妤倒不忘栽贓陷害皇后一把。
一番話說得十分漂亮,將自己摘得干干凈凈,把罪責全推到了皇后身上。
皇后原本心曠神怡的心,瞬間被趙婕妤的這番話拉入谷底,雖然說她本身就沒安什么好心,但被趙婕妤這樣明目張膽地倒打一耙,尤其還當著眾嬪妃的面,心中那股羞辱惱怒如烈焰般熊熊燃燒,眼眸不自覺地直盯著趙婕妤,好一會兒才緩緩道:趙婕妤倒真是乖巧,看來是本宮多管閑事了!
話語中,似乎透漏出一股磨牙的感覺。
哪里,皇后娘娘的好心,妾身心領。趙婕妤笑吟吟地道。
見皇后被趙婕妤激得幾乎要發作,章文苑心中焦慮,暗暗責怪皇后太沉不住氣,明明已經定下全盤計劃要一舉除掉裴元歌和趙婕妤,眼前這兩個都是將死之人,跟他們計較什么?再說,此時此刻,絕不宜與趙婕妤起沖突,否則事發,皇后豈不是也有嫌疑?
她急忙道:皇后娘娘關愛嬪妃,眾所周知,不然前幾天也不會將一斛珍貴的東珠分給大家,說起來不怕大家笑話,妾身倒還真沒見過那樣通透渾圓的東珠呢,真是迫不及待想要打造成首飾戴上試試。說起來,御制監好像新出的首飾花樣極好…
這話既討好了皇后,又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引開,又轉到了御制監的首飾圖樣上去。
說到首飾衣裳裝扮,女子們少有不感興趣的,章文苑很快就將眾人的注意力轉移開頭,眾人圍繞著首飾花樣,衣裙款式討論者,氣氛倒是越來越祥和。說了許久,眾人都覺得有些口干舌燥,趙婕妤眼見著時候差不多,對身后的貼身大宮女臘梅使個眼色,也取過手邊的官窯粉彩繪八仙過海白瓷蓋碗,淺淺地啜了一口,忽然間猛地吐了出來,忙拿手絹掩住嘴,不住地干嘔著,神色頗為難受。
臘梅照顧著她,邊福身道:太后娘娘恕罪,婕妤并非有意冒犯,實在是最近妊娠反應嚴重。
太后微微地瞇起眼,慢慢道:哦?趙婕妤的妊娠反應如此嚴重,竟然到了這種地步,連茶水都不能夠入喉了嗎?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婕妤的妊娠反應本就嚴重,太醫又說婕妤體熱虛燥,以至于脾胃虛弱,因此害喜的癥狀更加嚴重了,這些天總是吃不下東西,也睡不安穩。只是婕妤不愿驚動旁人,因為一直瞞著,也不許奴婢們提起。但奴婢見婕妤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實在不忍心……臘梅神色擔憂地道,聲音中漸漸帶了哽咽。
聽到體熱虛燥四個字,裴元歌就知道趙婕妤在打什么主意。
看起來,趙婕妤今天是鐵了心要從她這里搶走七彩琉璃珠,既羞辱了她裴元歌,又能在眾人面前炫耀,證明她趙婕妤有多么得寵……本來還以為這趙婕妤懂得見好就收,沒想到居然變本加厲,明取不成,便來暗奪,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心狠,非要拆穿趙婕妤不可了!
裴元歌想著,悄聲對太后吐出兩個字:太醫。
聲音雖輕,太后卻還是聽到了,暗贊裴元歌心思轉得快,慈和地道:這還了得?婕妤懷有身孕,身體何等貴重,那能夠這樣耽誤?來人,快去請路太醫過來,好好給婕妤診治診治,莫要誤了皇子!這路太醫是她的心腹,只要請他給趙婕妤診脈,是真是假也就清清楚楚了!
聽到請的是路太醫,而不是指給自己的李太醫,趙婕妤心中微沉。
不過,這些天來她用這種手段用得爐火純青,早就想好了各種應對的方法,趙婕妤便干嘔邊道:多謝太后娘娘費心,不過皇上指了李太醫給妾身,因為妾身妊娠癥狀嚴重,所以李太醫一直隨護在妾身身邊,如今就在殿外等候,又熟悉妾身的脈案,還是請李太醫來為臣妾診治吧!
說著,不等太后應聲,已經吩咐道:臘雪,還愣著做什么?快去請李太醫進來!
太后正要出演攔阻,卻被裴元歌微微扯了扯衣袖,惑然低頭望去,卻見裴元歌對她微不可見地搖搖頭,悄聲附耳道:太后娘娘,就算請來路太醫也沒用,趙婕妤一口咬定自己胃不舒服,有妊娠反應,這是懷孕的應有癥狀,難道路太醫還能強指她是假裝的不成?既然趙婕妤要請李太醫,那就讓李太醫進來診治吧!
聽裴元歌的意思,似乎另有謀算,太后素知她機敏聰慧,索性冷眼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