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當然的,裴元歌再次留在了萱暉宮,舒雪玉也隨之留下。晚上,太后設宴宴請舒雪玉,這次舒雪玉沒有提要元歌回裴府的事情,太后也表現得十分和藹可親,倒也算得上賓主盡歡。
用過晚上,路太醫照例前來請平安脈。
就在這時,宮女突然稟告,說皇上派人來請路太醫。太后微微一怔,在太醫院,路太醫可以說是醫術最高超的太醫,皇帝把這個太醫指派到萱暉宮,足見對太后的敬重,這些年來,極少特別宣召,難道說是皇帝出了什么差錯?太后想著,忙問來人道:出什么事了?皇上龍體哪里有恙?
來請人的太監為難地道:這個……
見他吞吞吐吐,太后更急,皺眉道:別磨蹭時候,快說到底怎么回事?
回稟太后,皇上龍體安康,是……是趙婕妤動了胎氣!太監說著,小心翼翼地看著太后的臉色,聽說趙婕妤回寒露宮后,突然說肚子疼,原本照看趙婕妤的李太醫又被罷了職。皇上連召了幾位太醫,說是動了胎氣,卻都沒法子,沒辦法這才派奴才來請路太醫過去看看!
暗叫倒霉,怎么就是他攤上這么個苦差事?今天的事情早傳開了,誰不知道趙婕妤今天在太后這里吃了裴四小姐的癟?這回去就動了胎氣,根本就是明擺著跟太后叫陣,這會兒又來請路太醫……
小太監都能明白的事情,太后怎么可能看不清楚?
今天的事情,趙婕妤在萱暉宮敗在了裴元歌手下,被罰回寒露宮反省,裴元歌卻被皇上賞賜入國庫挑選珍寶。這明擺著是趙婕妤在和裴元歌的交鋒中落敗,她仗著身孕,在后宮中橫行無忌,招惹了不少人的怨憎,如果說就這樣偃旗息鼓,收斂起來,只怕還覺得別人以為她好欺負,因此定要仗著懷有身孕扳回這一局,這才鬧騰出這么一出。
因為趙婕妤動了胎氣,皇上興師動眾,甚至連太后的御用太醫都被宣召去,給趙婕妤診脈。
皇宮眾人最善于觀察風向,這件事一旦傳揚開來,誰不說趙婕妤仍然得寵,仍然是皇上的心頭肉,仍然讓皇上緊張掛心?這樣一來,非但能夠扳回白天輸的那局,只怕氣焰還能更囂張——才剛犯了錯被罰禁足反省,轉眼就能連太后的御用太醫都奪過去,這位趙婕妤不得寵,還有什么人敢說得寵?
趙婕妤這是在賭,賭皇帝在乎她的身孕,從而翻身,洗脫白天的陰霾。
太后微微咬牙,這個趙婕妤真是囂張得沒邊了,才剛唉了她的訓斥,不收斂鋒芒,反而越鬧越過,甚至想要欺壓到她這個太后頭上來!微微一笑,太后輕輕咳嗽兩聲,沉著聲音道:真是不巧,哀家今晚也有些不舒服,路太醫正在為哀家診脈。還請皇上另外再請太醫,務必要好好診治婕妤的病,不容有失!
聲音雖然平靜,卻不容違逆。
太監早知道這差事不好辦,苦笑著躬身退下。
等到皇帝派來的太監離開,太后頓時怒色滿面,拍案道:這個趙婕妤,實在太囂張,也太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真以為她懷著身孕就是得了金牌令箭不成?怎么就敢這樣放肆!
太后娘娘明鑒,小女倒覺得,趙婕妤這不是放肆,而是逼于無奈。裴元歌端起一盅茶,奉給太后,分析道,跟皇后和柳貴妃不同,趙婕妤娘家勢弱,在宮中也沒有什么力量,唯一能夠依仗的就是皇上的寵愛。她這些日子仗著身孕在宮中橫行,定然招來許多嫉恨,如果白天的事情傳揚開來,讓宮里的人認為她已經失寵,之前被她欺壓過的娘娘們聯手反擊起來,趙婕妤必定情形凄慘。所以,無論如何,趙婕妤都要扳回這一局,要讓眾人知道,她在皇上心中仍然有著不可動搖的分量和地位,這才能保全自己。所以,趙婕妤不得不賭,因為她已經騎虎難下,沒有退路,一旦示弱,就可能萬劫不復!
只可惜,趙婕妤永遠都不明白,她以為的寵愛,只是鏡花水月。
太后久在深宮,本身又敏銳精干,哪能不明白其中的內情?只是最近被皇后處處針對,已經很惱怒了,現在又被一個婕妤欺壓到頭上來,一時間有些昏頭,被裴元歌這樣一點,頓時醒悟過來,接過茶盅,喝了口茶,慢慢地平靜下來,沉思了會兒,這才拍著裴元歌的手,道:還是你這孩子沉得住氣,哀家倒是有些昏頭了。那以元歌你之見,哀家應該怎么應對?
她當然不是要請教裴元歌,只是想考考她的應變和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