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決定舉家隨任到關州,因此裴諸城離京時,將大部分的仆婢和日用箱籠都帶走,京城的裴府只留下些仆婢和一名管事照看。舒殘顎疈這次回京,知道可能會留任京城,自然又將仆婢和箱籠帶回來,一時間要打掃裝修裴府,重新分派人事,忙得不可開交。
等到終于安頓下來,溫逸蘭便和秦灝君一道上門拜訪。
秦灝君自然到前院和裴諸城說話,溫逸蘭倒是一路直到后院靜姝齋,看到迎出來的裴元歌一身淺藍色錦緞綢裳,眉目如畫,容顏之中的清麗幽雅表露無遺,宛如一朵冰晶雕刻出來的花朵,清靈脫俗,讓人移不開目光,心中暗自贊嘆,不知道什么樣的人,才能夠配得起這般出色的元歌?
好你個元歌!既然要回京,為什么不告訴我日期,我好去接你!
一見面溫逸蘭就忍不住埋怨道,裴諸城會回京述職,她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元歌會一道回來,還是元歌到京后,派人到她那里去問安,溫逸蘭才知道閨中好友已經回京,你派人來的時候,我就想過來看你,可是正巧在坐月,婆婆不許我走動,只能等到今天才出來!
語之中滿是懊惱之意。
好姐姐,從安州動身的時候,你才剛生產,就是怕你非要鬧著來接我,才故意不告訴你的!倒是先前應該我親自去看你的,只是家中繁忙,只派了紫苑過去,溫姐姐不會惱我吧?裴元歌笑著道,其實她是擔心宇泓燁知道她的歸程,又會鬧出事端,所以沒有告訴京城的朋友,也因為這個緣故,裴諸城加快行程,提前三天回京,就是不想被宇泓燁堵在碼頭。不過,這個理由,卻不能讓溫逸蘭知道,不然平白惹她為自己擔心。
倒是泓墨猜測到她和父親會以最快的速度回京,因此那天才能夠恰好在碼頭等候。
咱們姐妹,還用計較這個嗎?溫逸蘭爽朗地道,拉著裴元歌上下打量著,道,這虧得是我來看你,若是在路上遇到,我可不敢認你!三年不見,小丫頭長成了大姑娘,越發好看起來,看來江南的氣候還是養人!我現在可不敢跟你站一塊兒了,被人看到,準說我給你做丫頭都不夠格!
三年不見,溫逸蘭身上那股嬌憨直爽仍然未褪,但辭爽利,倒是越來越有溫夫人的風范。
溫姐姐,這么久不見,一見面就打趣我!裴元歌笑著道。
溫逸蘭抱怨道:不是打趣你,你看看,生了雙兒,我這身體胖了一圈兒,沒法見人了!但提到剛出生的女兒,卻又喜笑顏開,將身后丫鬟手中抱過那個寶藍色的襁褓,獻寶似的遞到裴元歌面前,這就是雙兒,才剛一個半月,小丫頭乖起來的時候惹人憐愛,可鬧起來也脾氣大,奶娘根本管制不住,非得要我或者夫君抱著才行,偏公公和婆婆也說女兒嬌貴些也尋常,我看往后這丫頭沒法要了!
話雖如此,談間卻盡是寵溺慈愛之意,整個人都帶著一股母性的光輝,分外動人。
雙兒小小的心形臉,眼睛像黑葡萄似的滴溜溜只轉,膚白如雪,被寶藍色的緞子一襯,更顯得肌膚柔嫩。小小的人兒一點也不怕生,看著裴元歌嘻嘻直笑,櫻桃小嘴里不停地吐著泡泡,粉妝玉琢的,可愛極了。
好漂亮的女孩兒,將來定然是個美人!裴元歌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那嬌嫩的嬰兒皮膚,只覺得像觸到了綢緞似的,光滑柔順,看著那水漉漉的眼眸,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憐愛之意,笑道,眼睛很像溫姐姐,其余的應該還是像秦姐夫多點。
唉,連你也這么說!溫逸蘭哭喪著臉道,前面嗣兒就跟夫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原本想著這次是個女兒,總該像我了吧?誰知道人人都說還是像夫君!我就不明白了,明明就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怎么就不能像我點兒呢!說著,仔細打量打量雙兒,撅起了嘴,小聲道,其實我自己也覺得她不像我多點!
見溫逸蘭婚后三年,仍然保留著少女的純真活潑,裴元歌心中暗暗為她開心。
想必她婚后的日子過得很不錯。
溫姐姐別急,嗣兒全然像秦姐夫,雙兒眼睛就像溫姐姐了,說不定下個就眼睛鼻子都像溫姐姐……溫姐姐加加油,多生幾個,就能生出個跟溫姐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孩子了!裴元歌打趣道,說著自己先笑彎了腰。
你這壞丫頭,這是你該說的話!溫逸蘭又羞又急,若不是還抱著雙兒,說不定就打了上來。
裴元歌笑吟吟地道:我這是祝溫姐姐多子多福呢,你不謝我,還要罵我,哪有這樣的道理?見溫逸蘭越發急得直跺腳,忙轉過話題,指著溫逸蘭旁邊道,溫姐姐別惱了,這兒才有真的惱了的人呢!說著,彎下腰,摸著那個臉繃得緊緊的小人兒柔聲道,這就是嗣兒了吧?
這三年來,她一直和溫逸蘭通信,知道溫逸蘭剛嫁進秦家第一年就懷了身孕,生了個男孩,取名秦祈昀,因為是四月份出生的,所以小名就叫嗣兒。之后隔了一年,又懷了雙兒,如今可以算是兒女雙全。秦家一脈單穿,對子嗣更加看重,溫逸蘭這一對兒女,大大地穩固了她在秦家的地位。
正如溫逸蘭所說的,秦祈昀宛然一個小秦灝君。
只是現在,那張小臉繃得緊緊的,被元歌這一問,更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諾諾地道:娘……有妹妹…不要……不要嗣兒了!嗣兒不要妹妹,要娘,嗚嗚嗚……說著,忍不住小聲地哭了出來。
這孩子!溫逸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忙將雙兒給丫鬟抱著,俯身把嗣兒抱起來,哄著道,誰說的?娘親最喜歡嗣兒了,只是妹妹還小,娘親要多照顧照顧她,嗣兒是哥哥,以后要保護妹妹的,不能再說這種不要妹妹的話,不然娘親就不喜歡了!
小孩子哪能聽得懂這么長的話,只聽到溫逸蘭說不喜歡,更是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這些溫逸蘭終于急了,不停地哄著秦祈昀,卻怎么都哄不住,急得滿頭大汗。旁邊丫鬟和裴元歌一起上陣,卻都沒辦法,最后還是秦祈昀的奶娘不知道怎么弄得,讓秦祈昀慢慢止住了哭,卻仍然抽泣著,看起來好不可憐。
正巧舒雪玉聽說溫逸蘭來了,過來看看,看到秦祈昀這可憐的模樣,心一下子就軟了,和溫逸蘭寒暄過后,便抱著秦祈昀到花園去玩了。秦祈昀倒是也不認生,見舒雪玉對他溫柔和氣的模樣,很快就擦干眼淚,笑瞇瞇地隨著她去了,后面丫鬟和奶娘急忙跟上。
溫逸蘭這才松了口氣:累死我了,這個嗣兒,越來越愛哭鬧黏人了。
看著嗣兒乖巧地隨著母親離開的模樣,再想想嗣兒才一歲半,卻不用人抱,而是牽著溫逸蘭的手,自己走進來的,不太像是溫逸蘭所說的愛哭鬧黏人的小孩,裴元歌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慮,想了想,笑吟吟地道:怎么?這世道都是重男輕女,溫姐姐卻是反其道行之,更喜歡雙兒,不喜歡嗣兒?
怎么可能?溫逸蘭立刻反駁,嗣兒是我的第一個孩子,又是嫡長子,我哪能不喜歡?
想著也是,那這事兒就更奇怪了!裴元歌想了想,問道:那就是嗣兒太愛哭鬧黏人了吧?他從小就這樣嗎?
才不是呢!嗣兒剛出生的時候,比雙兒還乖巧,從來都不哭不鬧,連我娘都說,沒見過這么乖巧的孩子,都喜歡得不得了。我懷雙兒的時候,他比我還好奇呢,總嚷著要弟弟妹妹跟他玩,還說要這個給弟弟,那個給妹妹。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雙兒出生后,他就突然愛哭愛鬧起來。說到這個,溫逸蘭也很納悶。
裴元歌思索著:那溫姐姐沒找找看?
怎么沒有?可是我和夫君都仔細查看了,覺得一切正常,沒有什么不妥啊!溫逸蘭道,夫君說,或許是因為嗣兒是嫡長子,公公婆婆和夫君為了免得養成他紈绔的性子,所以對他要求嚴格了些,小孩子嬌氣,心里覺得有些委屈,再加上雙兒剛出生,所以嗣兒就有些別扭了!
裴元歌搖搖頭,覺得有些不對:那溫姐姐可說過有了雙兒,不要嗣兒的話?
我怎么可能會說這種話?溫逸蘭沒好氣地白了眼裴元歌,忽然想起秦祈昀剛才哭著時說的話,眉頭微微皺起來,如果沒有人在秦祈昀耳邊說這些話,那秦祈昀怎么會說出那樣的話?
裴元歌也在思索。
如果說秦灝君有妾室的話,或者還有可能是那些妾室在中間搗鬼。
但據裴元歌所知,因為秦家門風清明,溫逸蘭又是下嫁,又得公婆和夫君喜愛,所以秦灝君一直都沒有妾室,就連溫逸蘭懷孕時,秦灝君也沒要通房丫鬟,樂得溫夫人只說找對了女婿。既然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妾室通房,秦祈昀是秦府的嫡長子,萬千寵愛于一身,又有誰會在他耳邊說這種話?
溫姐姐,我問句話,你別嫌我唐突才好!裴元歌道,嗣兒的奶娘是怎么找來的?
你覺得奶娘有問題嗎?溫逸蘭是直爽,卻并不傻,又嫁為人妻三年,倒一下子就明白了裴元歌的意思,搖搖頭道,不會的,嗣兒的奶娘是婆婆找來的,是個寡婦,兒子也在很小的時候就夭折了,所以她對嗣兒特別好。再說,她是寡婦,又沒了兒子,這輩子也就沒了依仗,只能靠著嗣兒,嗣兒越好,她將來的晚年越有依仗,又怎么會教嗣兒哭鬧不休的?
我只是覺得,這個奶娘和嗣兒之間會不會太親近了些?裴元歌有些疑惑地道。
溫逸蘭笑著道:她奶著嗣兒的,嗣兒哪能和她不親近?
溫姐姐!你沒看到嗎?剛才嗣兒哭的時候,連你哄著都沒用,可奶娘就能夠把嗣兒哄住,竟比你這個親娘還要管用,是不是太逾矩了?裴元歌柔聲道,我知道溫姐姐心思好,不過我擔心,奶娘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又照顧嗣兒久了,會不會把嗣兒當做她的孩子,這種感情深了,便逾越了本分,反而不喜歡嗣兒跟你親近,所以在嗣兒耳朵邊說些有的沒的,讓你們母子離心,這樣嗣兒會更加親近她?
她原本也不想把人心想得如此之壞。
但是在關州那三年,她隨著母親和鄭夫人到士紳家族去做客,見多了高門中孩子和母親不親近,反而和奶娘親昵得很的情形,難免為溫逸蘭憂心。而且……泓墨和柳貴妃的前例猶在,清楚明白地告訴她,有時候母親的獨占欲和嫉妒心有多可怕,不由得就將事情往最壞的方面去想。
溫逸蘭沉默了,臉色也微微陰沉下來。
雖然直爽善良,但她畢竟是個母親,怎么能夠容忍有人想要強奪她的孩子?沉思了會兒,溫逸蘭臉上又露出笑臉,道:這個奶娘是我婆婆找來的,我不能夠貿貿然地就將她換掉,總要更謹慎些,免得婆婆多心。不過元歌,這次我真的謝謝你,我會注意這件事,待會兒回去就讓丹碧去看著奶娘些!
只要溫姐姐不嫌我多事就好!裴元歌笑著道。
看到溫逸蘭如今行事沉穩,懂得顧慮婆婆的心情,不再像先前那般橫沖直撞,她也為她感到開心。
咱們姐妹一場,我還不知道你嗎?你這樣說,太對不住我了!溫逸蘭笑吟吟地挽了裴元歌的手臂,道,你是不知道,做媳婦跟做姑娘全然不同,要顧及的事情太多,這還是我公公婆婆都是講理的人,這些年也有些磕磕絆絆。我算明白你當初對我說的話了,娘為我選了夫君這門親事,當真是用心良苦!我這樣跟娘說時,娘都哭了,說我終于長大了!
早在提到嗣兒奶娘前,裴元歌就示意溫逸蘭將身邊的人都遣開,如今只剩她們姐妹二人。
溫姐姐能明白這些,我就不用為溫姐姐以后擔心了!裴元歌道。
溫逸蘭也笑了:可不是嗎?現如今我回娘家,二房三房那些堂姐堂妹表面上似乎覺得我嫁給夫君很掉身價,可是我聽得出來,她們都對我羨慕得緊。說到這里,我告訴你個有趣的事情,溫逸靜你還記不記得?當初父親曾經有意把她許給五殿下做側妃,后來五殿下出了事,家里都慶幸。結果,溫逸靜果然因此把心養大了,娘給她找了幾門親事,她嫌門第低,說娘刻薄她,跟這父親又哭又鬧,被爺爺知道,把她和父親好一頓罵,讓娘不用再管她的事情,娘樂得撒手不管,任由父親折騰。結果高不成,低不就,到現在十七歲了,還沒許下人家!你知道她現在盯著誰不?
誰?裴元歌問道,心中卻已經有了答案。
溫逸蘭伸出七根手指,又伸出九根,道:盯著當今七殿下和九殿下,一心巴望著去做側妃,偏父親不但不管教,還說她有志氣。也不想想,那種人家是好嫁的嗎?七殿下是柳貴妃親子,九殿下是柳貴妃養子,如今在皇上跟前紅得發紫,憑她也能高攀得上?再者,爺爺也絕對不會同意,我就看著他們折騰去!
裴元歌撇撇嘴,卻沒有說什么。
對了,你的兩位姐姐呢?溫逸蘭問道,我知道你大姐姐過世了,二姐姐嫁到了關州,可是你三姐姐呢?怎么也不見人?
在京城的時候,父親就為三姐姐訂了親事,就是當時父親很喜歡的萬關曉萬公子,等到二姐姐婚后,三姐姐也就出嫁了。說到這里,裴元歌就忍不住冷笑,當初萬關曉和裴元容做出那種事,父親不得不應了這門親事,對兩人已經大為不滿,結果父親到關州后,萬關曉以為父親失了圣心,竟然想要悔婚,父親尋了人脈,卡了萬關曉的升遷,逼得他只能應婚,換了庚帖,等到裴元巧出嫁后,就立刻打發裴元容嫁了。
但經此之事后,對于萬關曉和裴元容,父親已經徹底失望了。
照父親的心思,既然萬關曉為人如此惡劣,裴元容又心思簡單,嫁過去只有吃苦受罪的份兒,寧愿養著裴元容一輩子不嫁也不想結這門親事。偏偏裴元容也以為裴府就要失勢,見萬關曉官運正亨通,反而不想放手,哭著鬧著非要嫁,讓父親失望之極,這才想辦法逼迫萬關曉答應這門親事。
結果,就在換了庚帖,六禮走得差不多,只等裴元巧出嫁后就要定婚期時,卻又出了事端。
原因在于裴元巧的親事,當時父親剛到關州沒多久,和鄭家最熟,兩家人經常走動,結果鄭家嫡長子見過裴元巧后,很喜歡她的乖巧柔順,卻又不懦弱,有主見,便告知父母,想要娶她為妻。鄭叔叔和鄭嬸嬸和父親關系好,也喜歡裴元巧,因此竟不介意她的庶女身份,向父親求娶,父親自然應允。
鄭大公子年少有為,又是一州刺史的嫡長子,比萬關曉強千萬倍,讓裴元容眼紅得幾乎發狂。
她便跑到父親跟前哭訴,說父親偏心,說裴元巧不如她,非要父親把親事換過來。當時她和萬關曉的親事已經徹底定下,再加上她又出了那種事情,居然還敢這樣說,父親堅決不理會她的無理要求,將她關在屋內,等到裴元巧出嫁后,便打發她嫁給萬關曉。
經過這些事情,父親對裴元容徹底灰了心,她嫁人時的嫁妝連裴元巧的一半都不到。
結果,新婚后,萬關曉不知道從哪里聽說了裴元容想要換婚的事情,氣得暴跳如雷,將裴元容打了一頓不說,還當即就娶了一房妾室入門,裴元容自然惱怒,兩邊鬧得不可開交,又想起父親,要父親為她做主。結果父親卻說這都是她自己選的,壓根就不理會。
這次裴諸城入京如今,親朋好友已經通知得差不多,偏沒告訴萬關曉。
而萬關曉也不可能絲毫不知道父親入京述職,但他就當做不知道,也不曾上門來拜訪,兩邊都當沒這門親戚。
溫逸蘭自然不知道其中的是非,只是笑道:既然你姐姐們都已經出嫁,也該輪到你了吧?元歌,你今年都十六歲了,就算雪姨和裴叔叔疼你,想要多留你幾年,如今也該議親了才是。他們那么疼你,肯定為你千挑萬選,怎么樣?有沒有選定哪些人家?如果是京城的,我倒可以幫你打聽打聽!
溫姐姐!裴元歌跺著腳喊道。
溫逸蘭笑得前仰后合:之前打趣我的時候面不改色,怎么,說到自己的親事就害羞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聊了聊頭發,正色道,不過我是說真的,元歌你這樣好,總該配樁十全十美的親事,更要早早相看,免得好人家都被挑走了!
這話裴元歌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只能裝作害羞不說話。
就在這時,石硯忽然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對著裴元歌匆匆行禮道:四小姐,前院來了位張公公,說有旨意要宣給四小姐,讓您快些到前院去,奴才還要去找夫人,就不多耽擱了。說著,又飛也似的跑走了。
圣旨?給元歌你?溫逸蘭有些莫名其妙。
裴元歌卻想起泓墨之前說的話,已經隱約猜到圣旨所為何來,心猛地亂跳起來,握住胸口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想要上前,腳步卻突然有些發軟,一個趔趄,幾乎跌倒在地,好在溫逸蘭扶得及時。
見她面色猛地變了,溫逸蘭卻誤會了,忙安慰她道:元歌你放心,不會是宣你入宮為妃的旨意。這些年,皇上那里根本就不許任何人提到你,絕不會宣你入宮的!別擔心,我陪你一起過去。三年親那些甚囂塵上的謠,她也知道得很清楚,以為裴元歌是擔心會入宮為妃,一時間急著安慰,連措辭都忘了修飾。
知道她誤會了,裴元歌微微一笑,卻沒有解釋。
到了正堂前,因為有宣旨太監在,溫逸蘭不好近前,只能停了腳步。裴元歌上前入內,映入眼簾的正是皇帝身邊的貼身太監張德海,忙施禮道:張公公安好,一別三年,公公身體康健,真是可喜可賀。
多謝四小姐掛念!張德海恭恭敬敬地道,以前奴才就不敢當四小姐的禮,從今往后就更當不起了!奴才先在這里恭喜四小姐,四小姐大喜了!說著,這才正色道,奴才奉命來傳旨,裴府四小姐裴元歌接旨!
聽到那句大喜,裴元歌心頭預感更強,當即跪下道:小女聽旨。
詔曰:裴氏有女裴元歌,幽嫻貞淑,四德俱備,堪為良配,故賜婚與九皇子宇泓墨,欽此!宣完里的簡明扼要的旨意,張德海忙將裴元歌扶起來,道,皇上說了,四小姐剛剛回京,舟車勞頓,就不必進宮謝旨了,讓裴大人代為謝恩也就是了。畢竟,過些日子,四小姐還要和李小姐到宮中學習禮儀,備嫁本就繁雜,四小姐要多珍重!至于婚期,要請欽天監擇吉日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