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突如其來的空寂,讓裴元歌從熟睡中醒來,卻見身邊空蕩蕩的,并沒有宇泓墨的身影,不由得微微一怔,有些惺忪的眼眸但這些許的茫然,絲緞般的黑發(fā)柔順地散在背后,黑發(fā)白衣,隔著朦朦朧朧的紗帳,宛如仙幻。
外間的紫苑聽到動靜,忙進(jìn)來道:“小姐,您醒了?”若是有外人在場,她門都謹(jǐn)遵規(guī)矩,稱呼裴元歌為九皇子妃,但只有兩人的時(shí)候,卻還是習(xí)慣稱她為小姐。
“九殿下人呢?”裴元歌問道。
“九殿下上朝去了?!?
聽到紫苑的回答,裴元歌才記起來,今天已經(jīng)是婚后第四天,泓墨銷了假,的確應(yīng)該上早朝去。只是,這幾天習(xí)慣了清晨醒來的時(shí)候迎上泓墨的眼眸,因此一時(shí)間竟然有些小小的失落。想著,裴元歌又道:“九殿下起身時(shí),為什么不叫醒我?”
“九殿下說讓您多睡會兒,不許奴婢們吵了您,連九殿下起身都是輕手輕腳的,就怕擾了小姐您呢!”想到清晨九殿下那種小心翼翼呵護(hù)小姐的神情,紫苑嘴角就忍不住浮起了一抹笑意,隨即想起九殿下離開時(shí)的話語,笑意頓時(shí)加深,笑著道,“九殿下還說,讓您別太想他,他下了早朝就會回來,讓您等著他一塊兒用早膳!”
傳遞如此私密的話,紫苑難免有些羞赧,但眼神中更多的是打趣。
厚臉皮,自戀!裴元歌原本小小的失落,立刻被宇泓墨這番舉動給弄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暗自的腹誹,見窗外天色已經(jīng)有些蒙蒙亮,問道:“現(xiàn)在什么時(shí)候了?”
“還不到卯時(shí),小姐您再睡會兒吧?”紫苑體貼地道。
裴元歌猶豫了下,搖了搖頭,便起身下床,道:“不必了,打水進(jìn)來梳妝吧!今天要去給母妃請安?!?
紫苑便叫楚葵等人進(jìn)來,各司其職,幫裴元歌收拾起來。
木樨看著鏡子中裴元歌清麗而又嬌媚的容顏,問道:“小姐今天想要梳什么樣的發(fā)型?”
“不必太隆盛,稍微普通點(diǎn)的就好?!迸嵩枭约铀妓?,邊道。新婚第一天敬茶,自然要繁麗些,有著九皇子妃該有的威儀和莊重,免得被人輕視。但今天她是獨(dú)自去給柳貴妃請安,沒有泓墨陪同,自然是家常些的好,也顯得誠心。
梳妝完畢后,裴元歌邊邊帶著紫苑等四人,前去請安。
她到長春宮的時(shí)候,柳貴妃還沒有起身,因此便在偏殿候著。不多一會兒,杜若蘭前來請安,同樣被領(lǐng)到偏殿等候。兩人原本就熟識,只是先前裴元歌和宇泓墨新婚,不好去打擾,因此這番見了都十分親熱,寒暄行禮過后,便不再拘謹(jǐn),小聲地說笑起來。
“元歌妹妹,母妃不是免了你的晨昏定省嗎?怎么你還來得這樣早?”杜若蘭笑著道。
裴元歌笑語嫣然,落落大方地道:“那是母妃體諒我和九殿下新婚,才免了我的早晚請安。可如今九殿下已經(jīng)銷假,我在春陽宮閑著也是無事,不如來和母妃說說話,也好和姐姐們聚一聚?!?
敬茶那天,皇帝和柳貴妃顧念他們新婚,暫時(shí)免了他們的早晚請安。但如今泓墨已經(jīng)銷假,若她還不去請安,就會讓人覺得妄自尊大,不敬養(yǎng)母柳貴妃了。和柳貴妃敵對是一回事,但規(guī)矩還是要守,不能讓人在這方面抓住把柄,對她和泓墨都會不利。
“我知道了,定是九皇弟上朝,不能再向從前那般朝夕相處,耳鬢廝磨,因此元歌妹妹覺得不習(xí)慣,這才要找些事情做,我可有說錯(cuò)?”杜若蘭笑著打趣道,“不過也難怪,原先看九皇弟對女子都冷冷落落的,還以為他本性如此,替元歌妹妹婚后擔(dān)心,沒想到婚后九皇弟卻比誰都體貼溫柔,也難怪元歌妹妹會驟然覺得春陽宮冷清了?!?
雖然是打趣,但語之中卻也的確有著淡淡的羨慕。
“若蘭姐姐又打趣我!”裴元歌白了她一眼,她和杜若蘭本就有交情,加上泓墨和六殿下的關(guān)系,新婚之夜,杜若蘭又開口相助,因此裴元歌對她倒是并沒有客套和見外。“倒是若蘭姐姐你,已經(jīng)懷有身孕,按道理說母妃應(yīng)該免了你的請安才是,怎么……。”
“貴妃娘娘的確是免了,不過我也不能太放肆,偶爾也要過來。”杜若蘭微笑著道,柳貴妃畢竟是皇宮里最尊貴的女人,又有掌宮之權(quán),而六皇子素來卑微,因此杜若蘭即便有了身孕,也有著各種顧慮,還是要過來請安的。
裴元歌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了解:“若蘭姐姐還是小心些的好!”
說著,扶著她在旁邊的椅子上小心坐下。
“我這不算什么,畢竟六殿下對我不錯(cuò),如今又懷了身孕,只盼能夠生下男孩,往后也就有了指望。你和九皇弟恩愛情篤,將來也是不必?fù)?dān)心的。不像……。”杜若蘭幽幽嘆息,知道裴元歌和李纖柔素有交情,也不避諱,看了看四周,小聲道,“你不知道七弟妹,新婚之夜,七皇弟壓根就沒宿在新房,反而到晨芳閣一個(gè)姓袁的侍妾那里去,這個(gè)顏面掃得極狠,七弟妹原本的處境就不太好,七皇弟又不給顏面,德昭宮上上下下只怕沒有把她當(dāng)主子看待的。若是和她相較,你我已經(jīng)算是極好的了!”
不比裴元歌年紀(jì)最小,怎樣稱呼都不違禮,杜若蘭雖然比李纖柔年紀(jì)小,但論排行,她是六皇子妃,李纖柔卻嫁給了七皇子,李纖柔的處境又不好,杜若蘭也小心謹(jǐn)慎,不想再在這稱呼上被人抓到把柄,讓李纖柔難堪,因此稱呼她為七弟妹。
聽她提起李纖柔,裴元歌心思一沉。
“元歌妹妹,你可知道,這樁婚事,還是七殿下親自向皇上求娶的呢!當(dāng)時(shí)我還想,七弟妹這下算是熬出來了。誰知道婚后卻更加凄涼起來。我真是不明白七皇弟在想什么,請旨將人娶了過來,卻又這樣晾著,難不成有什么過解或者誤會不成?這事情真是莫名其妙!”杜若蘭滿臉疑惑不解,搖了搖頭,完全無法理解宇泓燁的所作所為。
裴元歌心中嘆息,李纖柔只怕的確是因?yàn)樗馐軣o妄之災(zāi),心中頗為歉疚。
“如今七弟妹在德昭宮的處境,只怕極為不堪,只是對外維系著體面罷了。”杜若蘭說著,猶豫著看向裴元歌,道,“我原本想著,多到德昭宮坐一坐,和七弟妹做個(gè)伴。有外人在,那些奴才也不敢太過,偏偏我懷著身孕,還不到三個(gè)月,不敢隨意走動。若是元歌妹妹沒事,不如多到德昭宮和七弟妹說話作伴?再說,七皇弟和九皇弟關(guān)系緊密,你和七弟妹也正該多走動走動,別人也不會生出疑心。”
杜若蘭的建議自然是好的,李纖柔畢竟是七皇子妃,若是奴才欺她太過,那掃的就不是她的顏面,而是七皇子宇泓燁的。因此私底下或許刻薄冷落,但當(dāng)著外面的人,總要保持著體面才是。
可惜,裴元歌比杜若蘭更加不適合到德昭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