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愉悅地笑著,挑起靜躺于地上的衣裙,遞給魅,“天氣還是有些涼的,不是?”
“大人!”
“你以為我缺少女人么?”
“大人,我不會放棄,不會......”
我踏門而出,魅的話語被我遠遠地扔在身后。
回府的時候,水兒正在彈琴。
很少聽水兒唱曲子,可是這次的曲子,尤其特別。那不單單是一首曲子,水兒似乎想借由它,述說些什么。曲子忽然停了,水兒說了些奇奇怪怪的話。我忽然明白了過來,原來集芳閣暗處的人,正是水兒。
最后,水兒問我,我們之間有沒有愛情。愛情,那是什么?情之一字之于我,一無是處。
那無數個倒在我腳下,臉部因為痛苦而扭曲的人,無不在咽下最后一口氣前,用那雙滿布血絲的眼睛憤恨地看著我,“惡魔,你不是人,是惡魔,是惡鬼,你不會有好下場的……”對,我就是鬼,是魔,我喜歡他們對我的稱呼,喜歡他們對我的詛咒,更喜歡他們對我的恐懼。我在地獄中成長,伴隨著地獄業火的煎熬呼吸,我生就是魔,死了自然要回到地獄。
試問,魔,怎會有情?
所以,我不懂愛情。
黑暗里,是最孤寂,寒冷的。
每一個夜晚,是讓我感覺最最煎熬的時刻。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只在白晝里做簡短的休憩。而夜間,我喜歡點著燭火,計劃著一個個有趣的游戲。然后,遇見了水兒。忽然發現,擁著她,聽著她輕緩的呼吸聲,我就可以閉眼淺眠。
這夜,水兒撫著我的面龐,從她指尖傳來溫暖的溫度。
然后,她的手,停在我的頸間。她在想什么呢?想著用什么方式割開我的喉嚨,還是其他的什么事呢?
夜很靜,我仿佛聽見一滴液體,滑落在枕邊。
=
水兒被越琰帶走,再過幾天,就會到大武邊境了。
我讓魎暗中保護著水兒,她會平安,等我把她帶回身邊。
是時候清理暗煞了。
我捧著茶杯,聞著茶香,看著立于我面前的魑、魅、魍三人。
“魑,你決定了么?”我平靜地問著一臉笑意的魑。
“魑,誓死效忠主人。”魑恭謹地跪在我面前。
“魑,你難道還沒有過夠被他擺布的日子?只要我們三人聯手,有什么做不到,即使是玄衣也不是我們的對手!”魍極力地游說著魑,可是,魑只是起身,垂手立于一旁,一幅隨時待命的樣子。
魅看著我,一不語。
“既然如此,魑,你別怪我們手下無情。”魍說著便要出招。
“這么就打了?魍,不如先聽魑講講血咒吧,魅,你也聽聽。”我抬眼示意魑開口。
“魑魅魍魎,從得到這個名字開始,主人就給我們種上了血咒。我們四人的命,是與主人聯結在一起的,只要主人一死,我們也……”魑幽幽的聲音,讓魍的臉色急劇地變化著。
“那么,”久久不語的魅,笑了起來,“換之,我們的生死也決定著主人的生死了。”說著從高挽著的發髻上拔下一直發簪。
“呵呵,這個想法真不錯。”我不禁譏笑著自己,當初是怎么培養出這么愚蠢的一個女人的。
“魑,原來你是因此才不愿助我們的。”魍恢復鎮定,“哼,這有何難,只要他不死不就可以了。”說著,向我攻來,玄衣一躍而出,迎了上去。
魑只是淡淡地看了魍一眼,不再語。
“魑,別讓魅做傻事了。”話音剛落,魅手中的發簪被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擊落。我從袖子中拿出那把匕首,拔掉刀鞘,幽綠的光芒若隱若現。我緩緩走到魅身旁,“用這個怎么樣?我特地為你準備的。”我用冰冷的刀尖托抬起魅的下巴,“這么美的臉,死了多可惜。”
“大人,如果可以死在你的手中,我就滿足了。”
一根銀針插入魅的后頸,魅瞬間癱軟在地。“可是,我沒有想讓你死,這可怎么辦?”我掩去臉上的笑容,“魅,你真的讓我生氣了,所以……”幽綠的刀尖在魅的臉上緩緩劃動,留下一道道鮮紅的細痕,“魅,你的美麗是我賜予你的,你怎么總是記不住呢?呵呵,不過沒關系,現在,我親自收回,以后你記不住也沒關系了。”
魅驚恐地看著我,淚水不斷得從那雙美麗的眼中涌出來。她的唇,不住地顫抖著,可是,她不能說一個字。從那根銀針沒入她的體內開始,她便再也無法動彈,無法語,直到她死。
那張絕世的容顏,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溝壑縱橫、血肉模糊的臉。我扔下匕首,看著那雙由驚恐變為絕望的眼,“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魅。”
打斗已經結束,魍跪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我一揚手,玄衣舉劍,一道寒光,打向魍,魍瞬間沒了氣息。
我看著一地的紅色液體,止不住地厭惡,向大門邁去,邊走邊道,“魑,找人好好照顧魅,我要她好好地活著,她只能活著。那些叛徒,就給你了,你不是正缺藥人么?對了,無心山莊里的藥草好些時候沒有施肥了,挑幾個做花肥吧。”
我一提氣,飛入夜色中。
夜,很黑,有些想水兒了。
_f